尊严的救赎

我们不知道在大楼里走了多久。

腹蛇虽然不是很重，但是张怀中因为常年吃有毒的晚饭，体力不足，再加上先前的运动，我们的体力都在急剧下降。

腹蛇从我喊出那句话起，就再也没有动作，我们只能这样带着他。

在东大楼二楼躲过一次小围捕后，我们的体力算是快要耗尽了。

祸不单行，我的那把手枪也在逃跑的途中遗失了。如果没猜错，现在应该在毛熊的手里。

靠在最右端的杂物间的小窗下，我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特别是张怀中，几乎严重透支。

毛熊为了快点抓住我们，只是调来较近的十来个人手，并叫人去通知那些在实验室搜寻我们的员工。

我很清楚，他们抓不到我们只是暂时的，估计很快这栋大楼就会被包围。

只剩最后一点体力，能够逃脱的希望十分渺茫了。

我咬咬牙，还是准备站起来，用最后的力气再试一次，看看能不能从大门口突围出去。

直接从二楼围墙上往下跳是行不通的了，毕竟张怀中和腹蛇的状态摆在眼前。

张怀中先前已经多次向我提到，让我自己离开，但我实在不能对他坐视不管。

我尽量省力地挪到门口，仔细听了听外边的动静。

对方的支援还没有到，但肯定已经不远了。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张怀中 ：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失败，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我所面对的，是一个全神贯注看着自己儿子的父亲。哪怕知道他只是NPC，我也感动眼眶有点湿润。

「终究是我把你卷进来。」

张怀中收回黏在腹蛇身上的目光。他激动地望着我：

「陈先生，当初我在给你那三瓶药粉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了。」

我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预感到我会找到孩子，我也想过我可能会死。」

「但是我不会后悔。」

「这把小刀留给你，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死的。等我回来。」

我将小刀放在他面前，决然转头准备出去，但手腕却被一下子抓住了。

「别去！」张怀中的声调提高了些。

「来不及的。」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降低下来。

「你不能去。」

我感到非常不解。但到了最后关头，我却反而平静下来，说道：

「我们别无选择。」

「我有办法！」张怀中斩钉截铁地说道。

「绝对安全，而且百分之百能成功让你到达药圃。」

我眉头紧皱。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张怀中没有看我。这个时候，他在我眼里是无比地自信，沉稳。

「如果是对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人比我更熟了，听我的就行。这个计划对于你来说，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这....」

「关于计划，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陈尘，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一下子将目光射向我，锐利而强大，我不由得心上一紧：

「我邀你带上我儿子，保护好他！」

我也不知为何，毫不犹豫地就答道：「自然。」

这个时候，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不论是现在他的语气，还是他先前的表现，都足以让我肯定了。

「怎么做？」 我又紧张起来，身体与精神上的疲惫都减弱了不少。

「等。」

即便选择相信他，但是听到这句话，我还是有些发愣。

见他安定地闭上眼睛，我咬咬牙也坐到他身边，目光飘向四周。

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合理，但直觉告诉我，这样做也许是正确的。

「爸......」

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子吓到了我和张怀中。

望过去，腹蛇的双眼竟是有几分挣扎的意思。

「东儿，东儿...爸对不起你啊！」

「都怪爸爸，爸爸以后绝不任你乱跑了，一定好好守着你...」

看着面前仿佛木头一般的腹蛇，噢，现在应该叫东儿了，张怀中一下子痛哭出声，伸手将东儿紧紧抱住。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那么多年，你去哪了..！」

但是他的声音突然就硬生生止住了。

外面来人了。

「时候到了！」

他居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刚才的情绪瞬间无影无踪。

我拉起腹蛇。他一句也没有说，但看起来明显生动多了。

「走！」交代完事项，我们三个人一下子飞奔出去，分成两条路。

一路上，我的脑内都不断回荡着刚才张怀中说的话。

「....和我出去后，你们往三楼走，尽量不要被别人看见，绕道中楼梯。」

我与东儿躲过两个急匆匆跑过的人，顺利到达中楼。

「....下到二楼，进食堂，钻进运送饭菜的传送机里，你们会直接到五楼的厨房。」

我先让东儿上了机器，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经过黑黝黝的一段距离后，我们真的到了五楼。

「....厨房外面的楼梯口你们应该会碰到人，但是不用躲，以你的能力一定打翻他，这样最快。」

我们看到一个厨子守在那里。没有废话，我一拳砸在他的腹部，他一下子滚下了楼梯，晕了过去。

「....这时候什么都别管，一路跑到西宿舍楼，下楼完直奔药圃！」

我们一路通畅无阻，真的直接冲下了西宿舍楼。

站在西宿舍楼下，我满头汗水，却无比欣喜。真是太顺利了，太顺利了！

下一秒，一声嘶吼让我如同被天雷劈中一样。

「快走！快走啊！保证他的安全，带东儿走——」

然后是一声枪响，声音嘎然而止。

世界仿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