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着账号管家几秒钟前给他发来的验证码，紫堂幻噎了下，什么也说不出口，哆嗦着手指点击登录。
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被自己扔到一旁整整八年的微博。
如今的微博早已改朝换代，热搜上是完全陌生的名字，首页一张张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小脸在紫堂幻看来都长一个样，其中不乏有几个特别亮眼的，但比起他们那时候，还是差多了。
紫堂幻的私信爆了。从粉丝，经纪人，助理再到队友，跟他发的消息已经超过了一万条。紫堂幻盯着聊天框，最终也没有回复一个“在”字。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整整八年，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曾经那个鲜艳的人早已淡出了大众的视线，但互联网仍有记忆，时至今日仍然有粉丝说会等他回来。
昔日的队友过得一个比一个滋润，嘉德罗斯在娱乐圈如日中天，如今已是顶峰，格瑞拍起了电影，安迷修和雷狮的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
大家都在变的越来越好，只有自己一个人一点也没变。
都是从选秀节目里出来的人，感情比一般的团体要深得多，不然也不会一天打十几个电话。
紫堂幻唯独没有看到金，那个永远明亮的人。
手机静音，窝在沙发里双眼无神的盯着电视屏幕，听着过于夸张的音效，八年来第一次有点想哭。
总有一个人得承受一切，紫堂幻想，这个人肯定就是自己。
2.
金喜欢坐在阳台上哼歌，一哼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嘉德罗斯的电话打来，他才停下。其实金没指望嘉德罗斯能跟他说什么好事，毕竟这几年来，大家都在忙着找紫堂幻。
嘉德罗斯的声音很平静，跟他说，昨天紫堂幻微博上线了五分钟。
脑子里紧绷的线啪的断掉，金愣了一会，没出声，等着嘉德罗斯继续说下去。“这可还真是稀奇，八年来头一次……喂，我说，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生，真的。”金摩挲着书页，眯着眼仔细回想从前和紫堂幻在练习室里的一点一滴。
当练习生真的很辛苦，各种意义上。无论你实力多强，没有人气，就会被刷下去，最上面的那几个位置是留给曝光度最高的人的，他和紫堂幻也只是因为节目组有意捆绑cp才出的道。
只是金的捆绑对象是格瑞，而紫堂幻是银爵。
金仍然记得他出道之后用小号加了很多他和紫堂幻的cp群，看到的消息不是“狗逼节目组”就是“金幻be了”。
紫堂幻被污蔑队内欺凌的时候cp群里一片哭天抢地，带着哭腔说不是这样啊阿幻活的够小心翼翼了啊真的不是这样的啊。
放过他吧，求你们了，放过他吧。金看着九十九加的群消息，无声呐喊。求你们了，他不能再被打击了，他活的够卑微了，求求你们不要毁掉他。
当时微博上的热搜十条有八条就是关于紫堂幻队内欺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金看着紫堂幻默默推掉了所有行程，心疼的不行，想站出来说话却又不敢说话。
此时发声无异于火上浇油。
金和其他几个人每时每刻都在告诉紫堂幻别听别看，过不了多久就会过去的，清者自清，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
然而事实证明，互联网不仅有记忆，还记的特别清楚。
两个月后紫堂幻被公司强制退团了，消息一出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欢呼。金当时在录一档真人秀，所以赶到宿舍时，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房间。
经纪人安慰他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要是你们的关系被爆出，他可就真的，永远都不可能安宁了。
金一时哭笑不得。
“呵，你心真大，说放下就放下，我该说真不愧是你么？陪你一起度过那几年的是紫堂幻可不是我们……啧，随你怎么想，我挂了。”金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下，还是点开了紫堂幻的头像。
紫堂，晚安。
这是八年以来养成的习惯，金知道紫堂幻不常用QQ，所以抱着微乎其微的希冀，一连八年都没有断过。
微信上的消息还停留在八年前紫堂幻跟他发的一句话。
好好生活，我不值得。
点进微博超话，看着金幻与日俱增的热度，盯着那个cp热门榜第五十二名的小字，沉默了许久。
金幻现在在别人口中就是一个远古的cp，圈外人在纳闷为什么当时冷得不行，圈内人在纳闷什么时候金幻多了这么多人。
当晚金做了一个梦，梦见紫堂幻接了自己的电话，他们聊着以前的事，记错了会礼貌的说一声对不起。
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极其陌生疏离的“对不起”“谢谢”“没关系”。这是无法跨越的距离，是无法填平的沟壑，他们中间隔着的是八年的不可言说，再炙热的感情，也早已被时间所冲淡。
我们在月亮最冷的一边，试图点燃彼此。
3.
金是被自己定的闹钟所吵醒的，打开手机一看编辑已经和自己发了不下一百条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让他快点交稿。
安迷修说过两天有个聚会，好多年没见了，你来吗？“算了吧。”确实，好多年没见了，之间的默契早就没有了，去了也只有尴尬的份。
想起以前在节目里头总是习惯性的躲避摄像头，但毕竟是节目，他们几个又是大热选手，镜头自然就比别人多了一倍。在一次一次的被迫微笑后学会了选择性的发言，要拣节目组爱听的话，要讲粉丝和观众爱听的话。
有一次紫堂幻跳舞把脚扭到了，隔着整整三条走廊，金扯了一个去借水喝的拙劣谎言，匆匆跑去看他。
蹲下身问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紫堂幻说不要紧，金就说，这样，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了我陪你一起练。
可惜摄像头都快怼到他们脸上了，不然金绝对会抱一抱紫堂幻。
节目组不让播的。
当时金的组员趴在门边发出一阵阵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笑声，咯咯咯的笑声听得金浑身起鸡皮疙瘩，回头就是一个农夫山泉扔过去，挥着拳头让他们闭嘴。
哦哟哟，你看还生气了还，啧啧啧小情侣收敛一点啊喂！组里最闹腾的一个小男孩兴奋的拍打着门，跟随着他的话其他人发出一阵唏嘘和调笑声，说，哎哟我说怎么每次下课就你跑的最快呢，搞半天是为了去看你家小男朋友啊……别打别打，哥，错了错了……
呵，这可还真是把老底都给翻出来了。金想着，等会一定要好好教训那混小子一顿。
当时是真的有种错觉，全厂都在嗑cp，初评级舞台上金偷听了会后面几个人的对话，听他们激烈讨论着那两个人到底谁在上谁在下……
不是，这是在录节目，小哥哥们你们倒是小点声啊。
猝不及防自己被cut，听着后面几个人说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金和紫堂幻没一腿吧？这我接受不了的这种话，只想一巴掌拍在他们脑门上。
嘉德罗斯当时也在旁边，估计是听到了，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金，金察觉到视线后连忙挥手对他比口型：我们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别说了，都懂。”嘉德罗斯说完后就被叫到名字上台去了，独留金一个人咬牙流泪无声呐喊。你懂什么啊？！啊？！你又知道了？？？
但他也只有想想的份，要真在嘉德罗斯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他说不定当场就死了，自己还年轻，不想英年早逝。
金没想到的是日后嗑cp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舞到了自己面前。
起因是埃米跟他发了一条消息：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不会还让我去蹲点守着吧？万一舞到正主面前我们怎么办？发出去了不过几秒便被匆匆撤回。
眉毛一挑，敲下一行字：哟，小粉头搞cp搞到我面前来了？
没过过久金就后悔了，他不发装作没看到还好，这话一发看起来还真像是自己跟紫堂幻有什么似的，估计cp群里此时不是鬼哭狼嚎而是万分激动。
此后为了避嫌，金一直在刻意的与紫堂幻拉远距离，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都是这样，更别说摄像头能拍到的地方了。
可能紫堂幻是察觉到金在和自己有意识的避免见面，对全厂嗑cp这事毫不知情的紫堂幻难免有些生气，也赌气的不与金见面不与金讲话。
在一直默默看着两人关系发展最终忍无可忍的格瑞的劝说下，金一下课就跑到B班门口蹲紫堂幻，准备好好道个歉。
听到里面安迷修和雷狮的争吵声，金懊悔的一拍脑袋，想着，现在让格瑞送袋瓜子过来还来得及么？
安迷修居然和雷狮吵起来了，这可是天大的瓜啊。
虽然说两人平时就不对付互相看不惯，但碍于紫堂幻的情面，还有摄像头的威胁，即使有再大的脾气，也只好憋着。
随着一声叹息，紫堂幻出来了，看到蹲在门边的金冷不丁吓了一大跳。
“你蹲在这里干嘛？”
“我等你。”
“……哦。没事的话那我走了。”
“我膝盖磕破了。”紫堂幻愣愣的看着一脸委屈盯着他看的金，轻轻的吐出个“啊”。
紫堂幻扶着金回了自己的宿舍，找隔壁格瑞借了瓶冰酸奶，带有怨气的重重往金膝盖上按。
金痛呼出声，不断说着哎呀疼疼疼，紫堂你轻一点……
你还知道疼啊，我看你明天的训练不用去了，你别跳了行吧，你这个人真的是气得死我。
4.
金带着伤完成了公演舞台，刚下台就看见嘉德罗斯和另外几个人说着什么事，从零碎的字眼中金推测，他们今晚要去紫堂幻的宿舍玩真心话大冒险，于是紫堂幻就不得不到金的宿舍里睡了。
行吧，又不带我。金看着几个人那副嘴脸，努努嘴，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们，因为下一组表演的是紫堂幻他们组。
晚上金看了一期，只是一期便气愤的合上笔记本。
节目组恶意剪辑配音，第一期他和紫堂幻坐一起，当时他是讲了个笑话紫堂幻才低下头笑的，而并非“与银爵相视而笑”。
有意的捆绑cp，只是为了让节目出圈，这手段可真下流。但即使他再气也无济于事，他又不是导演，他也不敢得罪导演，只是有点反感节目组这样恶意剪辑而已。
只要出道了就好了。金这么安慰着自己。
等他自我安慰完，紫堂幻已经洗完澡出来了，金问他，紫堂，出道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啊？
“什么？能不能出道还是一回事呢……如果真出道了的话，也不怎么样吧，要说变化的话，也就是收到的关注比旁人多了好几倍吧……”
紫堂幻歪头看了看他的笔记本，心下雪亮，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捆绑就捆绑了，我们自己知道不是真的就行，只是一种赚收视率的手段，不用这么在意。
出生牛犊不怕虎，当时他们就是这样，认为只要出道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认为只要出道了就不用再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
没有更好，只有更糟。
5.
某种意义上来说，紫堂幻不能算是一个明星，出道即糊，销声匿迹整整八年，明明手机号微信号什么也没换，但就是不接电话，就是不回短信，无数次压下回复的欲望，将脸埋进手掌里选择性失聪。
他所居住的房子很大，很安静，兴许是刚建成的缘故，这个小区里只居住了几户人家，谁也不想认识谁，就连在下面散步也一个人都碰不到。
他们都是有秘密的人，都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宁愿忍受一辈子孤独。
曾经无数次蒙在被子里泪眼朦胧翻着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恶意，哭到眼睛肿也不愿意关掉手机，还是继续翻看着一条条恶意评论，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天到晚，电话短信就没停过，最多的是格瑞，微信上日复一日的问他你去哪了，为什么不联系我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紫堂幻觉得自己有点自私，白白让别人担心这么多年，他们是得有多着急，才会抱着微乎其微的希冀去微博私信他，希望他能回复啊。
他被骂怕了，被骂乖了，做什么都比从前更加小心，更加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自己又会被所有人讨厌。
不敢说话，不敢看信息，不敢出门，不敢发言，什么都不敢。
因为他耗不起了，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他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十几岁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了。
金跟雷狮打电话说，自己要搬家了，聚会就不去了，忙着搬家。“搬去哪啊，嗤，你还真以为你逃避就能解决问题？你不说你与紫堂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问题你一辈子也解决不了，你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他。”
雷狮像是打定了金今天无论自己说什么也不会生气，追问到，我说，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没以前那么亲近了，我不意外他跟我提分手，因为我们之间的相处比起情侣更像是普通朋友。
“陪你度过那几年的可不是我们，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他在你心里的地位。那个时候你身边只有他，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紫堂幻对你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金说，我要交稿了，拜拜，随后按掉了电话。
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当时两个人都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对娱乐圈一无所知，互相扶持着前进，最难熬的一段日子是紫堂幻陪着他熬过去的。
金一直以来都特别清楚紫堂幻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不可或缺、独一无二、必不可少、非他不可。
日久生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更何况那时候的他们，无依无靠，唯一能取暖的只有彼此，差点被公司雪藏也是他们自己拼死抢来了那个选秀节目的资源。
他见证过我的一切，所以他是不可替代的，他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金泼墨了墙角残缺的誓言，于是就渲染出一个没有紫堂幻的八年。
6.
紫堂幻在节目里一直是最温柔的存在，会耐心指导基础差的小朋友，会不厌其烦的抠动作，但温柔也是带着疏离的，所以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接近，因为那只是他的礼貌，他的教养。
有很长一段时间，紫堂幻都是厂里的高岭之花。
直到私底下玩熟了后，才知道，哦，原来高岭之花也会迷茫啊，哦，原来全厂第一拼命哥也会记不住舞蹈动作啊。
紫堂幻在初评级拿下A后被骂的很惨，网上清一色的都认为他没这个实力拿A，指责他跳舞划水才不配位，让他下去不要挡着别人的镜头。
然后被公演舞台给狠狠打了脸。
骂声渐渐消失，紫堂幻靠着公演舞台的出色表现圈了不少粉，当时的票数是全厂第一名，留在了A班。
直到出道之后，骂声卷土重来，一张再寻常不过的成员之间打闹的图片再加上一堆单薄的文字，紫堂幻被推上了当日热搜的第一名，一时间所有的尖锐话语和恶意朝他扑来，一点点寻着蛛丝马迹坐实他这个“队内欺凌”的罪名。
所以说啊，出道即糊，出道即糊，从练习室到大舞台，只是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更可怕的地狱的区别。
舆论是怎样毁掉一个人的呢，毁掉一个人多简单，一张图，一排文字，再一口咬定扣个帽子。
看，多简单。
7.
他们偶然间见了一面。那天金跟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紫堂幻看着一遍遍亮起的手机屏幕，思考了下，最终按下了挂断键，以证明自己还没死。
一抬头刚好对上金那张笑脸，后者挥着手，倚在栏杆边，隔着落地窗对他比着口型——好久不见，紫堂。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缘，妙不可言。
金动用了很多关系，拜托了很多人，甚至还麻烦了在国外的朋友，这才得知紫堂幻的住址，匆匆搬了过来，想着万一哪天就见到了呢。
这不就见到了嘛。
啊，好久不见，金。紫堂幻对着他笑，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声音小得大概也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只是匆匆一眼，下一秒金消失在栏杆边，紫堂幻回到了屋里，两人过着和从前的八年一般无二的生活，我不打扰你，你不打扰我，当个陌生人。
老情人见面不是和所有小说里的剧情一样感人肺腑激烈拥吻甚至滚床单的，没有什么东西能经得住时间的折磨，感情也是一样，你能想到的东西时间都会给你搞砸，无一例外。
况且他们没有接过吻，没有过肌肤之亲，把恋爱谈的跟过家家似的，你爱我，我爱你，没腻咱就天天和和气气的在一起说话跳舞聊天，腻了就散伙，你不管我我不管你。
他们两可真真是奇怪的很。
金躺在床上，摸过一旁搁着的手机，熟练按下一串号码。
“喂？”格瑞兴许是刚拍完戏，声音里透露着满满的疲惫，但看到是金打来的电话，还是放轻了声音问他怎么了。
金先是说了声没事，而后顿了下，说，我见到紫堂幻了，他就住在我隔壁，你能不能问问他几天后的聚会去不去，他是不会接我的电话了。
“连你的电话都不接，还会接我的？”格瑞啧了声，应下，不耐烦的说好好好我试试，咱们几个里就你和他关系最好你还不敢跟他打电话？
其实不是不敢打，是不能打，昔日的情人见了面后总觉得有些许尴尬，不住的想着会不会打扰到他，还是尽量避免见面比较好……毕竟别人也有自己的生活。
“不是不肯去吗？现在肯去了？”金挠挠头，说，对啊，我又想去了，不过你应该去不了吧？我是说应该，我看到电视上在说你在拍新作，就觉得你应该是很忙的。
格瑞沉默了会，叹了口气，说，没那么忙，况且那部戏的主角是嘉德罗斯，行程多得要死，跑上跑下的根本没时间来剧组，托他的福，我们现在闲得很。
啊，是吗，明明前几天还跟我见过面来着，他真的很忙吗？他不是说这一个星期的行程他全推掉了吗？
对面的人愣了几秒几之后猛的反应过来，隔着屏幕金都能感觉到格瑞的愤怒。“我看他是根本不想去拍吧？”
谁说不是呢，他这么耍我真是烦的死人，不想拍说一声不就好了害我白等这么多天。嘉德罗斯这个人可真是……啧，不可理喻。
金笑了两声，接下来的一番话轻易的戳破了格瑞可笑的借口。
“我看他不是不想拍戏，是不想见到你吧，你做什么了？又吵架了？不会吧？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可真有你们的，啧啧啧，不懂你们小情侣的世界。”
格瑞没做声，默默挂断了电话。
看，被我说中了吧。金关掉手机后趴在床上笑的像个疯子，想着，哎哟谈恋爱谈成这样还真是挺有本事的。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
谈恋爱谈成这样，也是挺有本事的。说的不就是他和紫堂幻吗。
温柔的人会将我带离海底，可怕的不是海底，是翻滚的巨浪，会把我们冲散到各个不用的地方，那样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从此以后就跟个普通朋友一样，见了面点头说声你好，再见，带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在他们中间筑了一堵墙，永远也无法被推翻的墙。
8.
在聚会上金见到了很多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都是厂里的人，聚在一起寒暄打趣，不乏有些已经结婚生子了的人不断问着什么时候结束他还要回去做饭。
有年纪小一点的孩子扒拉着金的手臂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着说当时我们多开心啊哪像现在这样天天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呜呜呜。
在紫堂幻进来后一下子热闹起来，话题也从你早上吃的什么你孩子几岁了变成了回忆过往和商业互吹。
嘉德罗斯在旁边玩手机，因自身气场太过于强大所以没有一个人敢坐他那边。在紫堂幻来了之后抬起头狐疑的看了金一眼，眼神里满是怜悯。
“可怜。”话虽是这么说，但从嘉德罗斯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丝可怜金的样子，反倒是看出了嘲笑的意思。
哦，你又懂了？
期间紫堂幻有意坐在了离他很远的位置，面带笑容的接下一杯又一杯酒，金想替他挡酒，但每次都提前被他接去酒杯。
和幻想中的一样，带着温和而疏离的微笑，对他一遍遍重复着，谢谢，不用，对不起。
到夜晚十二点半时，人都三三两两走的差不多了，只剩几个还在拼酒的，以及，金，还有紫堂幻。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舒服。”紫堂幻愣了下，接过金给他倒的温水，轻轻说了声谢谢，麻烦了。“……不麻烦。”
这样尴尬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上车的时候，金问他要不要紧，需不需要醒酒药，紫堂幻说不用，谢谢。此后两人再没有过多的交流，你问一句我答一句，什么也不肯多说，什么也不肯透露。
出于礼貌，金还是搀扶着他进了家门，紫堂幻招呼着他坐下，撑着脑袋去厨房里倒茶。“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们联系不到你。”倒水的动作一顿，紫堂幻装作漫不经心的说着，没什么，我只是去旅游了，过得很好，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这话倒是沾染上了一丝怒气，金不解，追问他，为什么要突然消失？我们都在找你啊，你有考虑过我……我们的感受吗？
“那我请问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紫堂幻重重搁下茶杯，水稍稍洒出来了一些，从桌角滴落，在安静的房间里回响。
紫堂幻真的很生气，这么多年来，这是他头一次这么生气。带着过往的种种，紫堂幻像抱怨一般的一口气全讲了出来，夹带着报复的心理，用最恶毒的语言去中伤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最爱的人。
“金，试问，你怎么可以？也许你当时是真的很爱我，对，可真是一片痴心，那现在呢？你把我当什么了？朋友？情人？早就淡了吧。你不是也清楚得很吗，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就淡了，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嫌我还不够惨是吗？对，你是不上荧幕了，但你可要记住，你的影响力在娱乐圈里很大，我不希望明天的头条是圈内顶流金与前队友深夜私会疑似出柜。”
积攒了多年的怨恨与委屈终于在此刻全部爆发，如洪水一般势不可挡，劈里啪啦倒在金的头上，紫堂幻恨的牙痒痒，恨不得让金整个人全部湿透，再也不要来打扰自己。
金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服输的人，被自己隐藏了八年的怨气在他口中涌出，携带着刺刀，恨不得将紫堂幻碎尸万段才好，这样才能消气。
“我从来没想过你是这么自私的人，你把我的感情当什么了？你说淡了就淡了吗，就凭你一句话就可以翻篇了？紫堂幻，你好自私。”
怒火中烧，两人都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翻出来的旧事，都没考虑过后果，只知道，他好烦，他怎么可以这么烦呢，他烦死了，从我视线里滚出去。
气急之下，紫堂幻大吼一声，你不要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真心？你的真心值几个钱啊！如果当时出现的人不是我，你也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你的真心？你的真心最廉价了，只要是个人，稍微对你好点你就可以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谁稀罕啊？
说到底你只是缺一个陪你淋雨的人而已，是谁都可以，只要可以一直陪着你，是谁都可以，就算不是我也可以。你只是恰好遇见了我，如果没遇见我你依然可以找另一个人陪你一起度过。
金一下子愣了，哆嗦着说，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是吗？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如果当时出现的人不是我，你照样可以爱上别人，永远都不可能是我，你只是想寻求一个安慰，你只是不甘心自己一个人承受痛苦，非要拉别人下水才觉得舒服。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也根本不喜欢你，谁都没好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不要脸。”
随着一声巨响，紫堂幻靠着墙跌坐了下来，随后支撑着站起身去锁门，嘴里念叨着，求你了，别来打扰我，我不需要。
金愤愤关上门，嘴里骂着，对啊对啊，咱们俩都一样，一样贱一样不要脸，谁也别想好过。
原来爱情是可以演出来的。
9.
他们不欢而散，从此以后紫堂幻四处奔波工作，金封闭不再写作，写起了歌，敲击着钢琴键盘弹着十六岁时他给那个人写的歌。
我的十六岁只有他知道，他的十八岁只有我知道，但那不是爱情。
我们不是情人。
在月亮最冷的一边，试图温暖自己，我的青春里没有你，你的未来里没有我，好聚好散，这样最好不过。
年岁与朝暮同往，我一个人奔向天光。
（fin.）
——
文//段枕星
总字数：1031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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