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香消

　　言出月放下手里的宫务，淡淡皱眉道“他来做什么？传吧。”

　　谢昭平今日穿了身青色的衣裳，清新俊丽。

　　他来到言出月跟前，端端正正行了个礼，“臣参见君后。”

　　言出月略一抬手，“请起吧，不知谢君侍来本后这是有什么事？”

　　谢昭平微微一笑“臣没什么事便想着来找君后聊聊天。”

　　言出月冷然笑道“可是本后这里还有许多宫务未处理，恐怕要让谢君侍失望了。”他和夏如凰都不提是谁指使人来害他们的孩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能和谢昭平说这么几句话已经很不错了。

　　谢昭平喝了口茶道“君后别这么着急嘛，臣还有事情与君后说呢，君后可知，为何君后生下自小皇女后便再难有孕？”

　　言出月瞥了他一眼道“怎么此事与你也有关系不成？”

　　谢昭平听出他话中有话，无非就是刺他指使人害他的两个孩子罢了，他也不多在意，只继续道“说起来，这和臣还真有点关系…”

　　言出月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谢昭平：“君后知道臣之前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吗？”他不管言出月的回答继续道“臣曾听说这世上有一种药，长期服用可令人彻底丧失生育能力，虽说用的时间长了些，可却极其隐蔽，不会叫人轻易发现，臣当时，正是中了此种药，至于那下药的人…”谢昭平思及此便狠狠地闭了闭眼睛，不再往下说，只留下那句“那人倒真是狠心地很，不过这也难怪，自古帝王多薄情嘛，”只怪他，竟动了心。

　　言出月不耐烦道“你想说什么？”

　　“无非只是想告诉君后，帝王薄情这四个字罢了，陛下那种人，若她真的想哄着谁，又有几人能把持得住？到最后，苦的还是自己罢了，”他站起来看着前方道“经历了谢家一事，陛下怕是对这些世家有阴影了，李贵君是不可能做君后了，苏君侍…性子太温软了，恐怕也不适合，只有君后你，性子刚烈，又有分寸，最关键的是，母家已然不再，不会再有外戚干政之事发生，”

　　他转身上前几步，正视着言出月道“一个只能依靠帝王的君后，没有娘家势力，又能管好后宫，只要帝王一句话，想废便废，当真是极好的选择…”

　　青玲上前一步，怒道“你休的胡言！君后是什么身份，也是你能肆意评价的不成？”

　　谢昭平看也没看他，只继续道，“今日是我和我的孩子，谁知道明日是不是你呢？”

　　他轻轻一笑，转过身去，顿了一下，又转过头来极其轻柔地说“话说回来，君后的父母，似乎…在三月前没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罢，他转身，飞快地向着殿中的金柱冲去。

　　“拦住他！”言出月大喝一声

　　可是已经晚了，血溅当场，他纤细的身子慢慢地滑了下去，嘴角似乎还带着讽刺。

　　夏如凰，你喜欢他，对吧？

　　心死了，以前的事情便都看透了许多，你喜欢他，那我便看看，如今，你要怎么办？

　　你瞒着一切对他不利的消息，到底，还是走错了几步啊。

　　夏如凰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盖了白布了，她得知了前因后果，只吩咐了句“按礼制葬了吧。”便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她后来又当心亲眼看见这一幕的言出月，便急急忙忙去了坤宁宫，却听人禀报说他已经休息了，将人拦在了门口。

　　夏如凰一想，他恐怕是当真吓到了，如今还是让他自己休息一会的好。便离开了。

　　青玲看着已经沉默了大半个时辰的言行举止，终于忍不住道“君后，您可别听他胡说，他指不定就是专门来刺激您的呢！”

　　言出月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曾经去求过夏如凰，希望她能在自己的父母流放之后照顾他们一二，她当时答应了，可是，如今又是怎么回事呢？她是帝王，她的命令谁敢不遵从，她要一个地方官照顾流放犯一二，有谁敢违背，更别说直接动手杀了他们了，除非，这是她的意思…

　　还有那药…他想起来后来夏如凰日日命人送来的补药。

　　“青玲，今日那药渣，可还在？”

　　“君后，在的。”

　　“帮我去请陈公子来一趟吧”

　　陈公子便是之前陈太医的义子，因为医术颇为高超而被留在了坤宁宫为大皇子和君后调养身体。

　　“君后，陈公子到了…”

　　“陈公子…”

　　“不知君后传臣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本后想请陈公子帮忙看看，这药可是有什么问题？”

　　陈公子上前几步接过那药渣，细细查验起来，不久后便道“回禀君后，这…药，应当是避子汤。”

　　言出月身子晃了晃，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到底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如今看来，还真是…

　　“本后知道了，你下去吧。”

　　陈公子点点头，便告退了。路走到一半，便又停下来，回身道“恕臣多嘴，君后此时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宜有孕。”

　　言出月点点头“本后知道。”

　　谢昭平那句“今日是我和我的孩子，谁知道明日是不是你呢？”一直在他耳边回响，搅得他不得安宁。母亲那句“从此之后你们便不同了，她还是位帝王，而后才是你的妻子。”也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偏生这几日，本来身体渐好的夏宜淑又生了场大病，言出月心中想着谢昭平那句话，不由得有些惶惶。

　　母亲当日说得对，自己在宫中无依无靠，若是有高官名门公子进宫来，自己便是他们最大的阻碍，即便有帝王的宠爱又如何，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他身边这一双儿女，他要如何才保得住？更何况他还有个女儿？这可是嫡长女啊…

　　他如今，又当如何是好？

　　“他当真这么跟君后说的？”李梧州拿着拨浪鼓逗弄着夏宜兴，夏宜兴伸着一双小手咿咿呀呀笑得开心。

　　“唔，有意思，这下宫里又要热闹了，”

　　啧啧，君后那个刚强的性子，这回陛下可是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