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整天满脑子里都想着逃走。可是怎么逃走,逃走后去哪,一直是个问题。 她醒来之时,身旁已空无一人,惟留一身红痕。 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她不可避免地红了脸,又不可避免得恨他。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穿好衣服出去走走。 她心中自有定论。 润玉下了朝便想着来看她,只是推门却并没有佳人踪迹。他将奏折拿来寝殿的云桌上批,不急着寻觅,只是沉默着等待。 过了很久,终于有人推开了门。他转身,与锦觅四目相对。 邝露早已向他禀明,锦觅今日去了姻缘府寻月下仙人,不料却被他拒之门外。随后却在天界晃悠了几圈,什么也没有干。
润玉觅儿今日去了哪里,怎的一天不见踪影?
润玉捧起桌边的茶杯,挽起袖子,问着锦觅。
锦觅没去哪里,不过随便逛逛罢了。
锦觅回答得平淡,却也是真话。 晚上,只得是同床异梦。
生活得越久,锦觅越觉得喘不过气来。眼看婚期将近,她竟是也毫无办法。 曾经的美好在眼前一一浮现,旭凤的音容相貌,在她的脑海里驻足。她生活在过去,忘记了可期的未来。 她偷偷下了界,来到忘川。她记起上一次来此地时,那划船的老翁说旭凤再无生还可能,说她太过执着。锦觅苦笑:
锦觅老翁,可否讨一碗忘川水喝?
那老翁惊了一眼,随即又小心翼翼地说:
"姑娘,是你啊。姑娘可要想好,一旦饮下这忘川之水,那便是前尘忘尽,无药可医啊。" 锦觅闭了闭眼,语气坚决:
锦觅我心意已决,只想要一碗忘川水。
那老翁抚着胡子叹息一声,手上化出忘川之水,递给锦觅。 就在锦觅尽数吞咽的那一瞬间,润玉出现在忘川的尽头,讶异看着这一幕。记忆在脑海里乱窜,锦觅摇摇晃晃地回头,走了几步,忍不住停了下来,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锦觅身为一个神仙,却连识文断字都做不到。润玉只得无奈朝她灌输了这基本。
从他人口中得知,她是当今天帝的准天后,两人如胶似漆,帝后深情。又从某些多嘴的人口中得知,她和前火神纠缠不清,脚踏两只船,因此才去喝了忘川水,打算一了百了。
锦觅这才觉得,润玉仙对她如此好,日日夜夜照顾着,她竟然还负过他。
她刚开始的时候,走路也不太稳,全靠润玉仙扶着她。写字的时候磕磕绊绊,歪歪扭扭,也全是润玉仙手把手地教。
他还有个是狐狸的叔父,好似对她很是不满,她至今也没有看清过这所谓的叔父的模样。
身为一个水神,她却不会降雨,也没有管理过水族的事务,简直是"羡煞旁人"。得了,还是只能润玉来教她。
她和他的婚礼一直在拖,对外总说她的伤还未痊愈,还需静养。几十年间,锦觅的世界里只有润玉,她怎能不心动呢?
某天晚上,照常是两个人一齐睡觉。烛火刚灭,她趁着方才的记忆寻着他的位置,印上轻轻一吻:
锦觅润玉,我们成亲吧!
自那以后,天帝与水神的婚事开始着手操办。天帝陛下的脸上每一天都挂着笑容。锦觅选了婚服的样式,又亲手书了请柬。
她还回访了花界,润玉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拘着她。芳主们见到她,都很是高兴。锦觅失忆的事情,她们早已听闻。长芳主挨个挨个地介绍,锦觅还在她从前的醴泉院中住了一晚上。
怎么可能呢。
大婚当日,天后出逃。侍奉在旁的仙侍免不了遭殃。润玉本来还算温和的脸变得凶煞一般。
他自顾自地去了三重天,循着气息找到了还在行进中的二人。这二人,一个是彦佑,另一个自然便是锦觅了。
二人骤然停下,锦觅被润玉钳在怀里,彦佑被闻风而来的邝露带走。
锦觅眼里是潭水的死寂。
润玉觅儿,很高兴这几十年你的倾心陪伴。只是,我早就知道这是假的了。
润玉的声音随着猎猎的风散开,萦绕在她的耳边。
老翁的忘川水,在她拿在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掉包了。
她所有的懵懂行为不过是十分刻意的装饰,就像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小葡萄。她回到花界,不过是为了更为方便地联系彦佑出逃。
他们本来想着,就算这六界无我容所,也好比囚于天宫一生一世。而润玉本来想着,就算觅儿一心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心找她回来。
他好不容易回到现在,好容易除掉了旭凤,怎么会轻易放弃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