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冀冷面无表情地站在客厅里。
血未央的脸上难得的露出尴尬的神色,他强装淡定:“我觉得这件事我不需要解释。”
冀冷默默地看了一眼已经近乎粉碎的抱枕,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小崽子养什么不好,偏偏养了只猫!
他今天刚从省厅开了一场会回来,听着容初他爸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五一长假注意事宜,筋疲力尽地回到家,就看见了自己仿佛被人抢劫的屋子。
罪魁祸首此时正悠闲地躺在阳台上,认真仔细地舔着自己的脚。
而它的主人,正在接受审讯。
“这是我两个星期前刚买的抱枕。”冀冷一脸悲痛,两个星期前他们在桥可餐厅吃完饭,出来逛的时候看见一家家纺店,他想着家里有只猫,买个抱枕回去可以让它趴在沙发上的时候舒服点。
于是,他亲手造成了如今棉絮满天飞的局面。
“你应该给它剪指甲了。”冀冷边收拾边说。
血未央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在阳台上怡然自得的零,解释道:“你得谅解,春天动物发.情很正常。”
冀冷手上动作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了刚刚那句话,竟然想到了血未央。
日了狗了的!冀冷默默地闭了下眼。一定是跟卫云辙待太久了的缘故。冀冷完美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血未央看着正在收拾残局的冀冷,于心不忍地蹲了下来,帮他一起收拾。
冀冷微微一愣,却也没有说什么。
然后,事实证明,血未央可能真的天生不适合做家务。
在一片凌乱的棉絮中,血未央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瞬间,刚刚收拾好的一小撮棉絮再次于空中飘舞。
冀冷:……
“唉。”冀冷无语地扶额,叹了口气,“小央你还是去哄你家的猫吧,这里我来收拾。”
血未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起身走到阳台上去了。
冀冷看了一眼阳台上正在晒太阳的一人一猫,恍惚间有一种一家三口过日子的错觉。
冀冷:……
果然,和卫云辙待久了就是不行,现在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正在代替冀冷职责辛勤工作的卫副局长:?
好不容易把客厅收拾完的冀局长瘫倒在沙发上,他觉得之前几年出外勤都没这么累过。他侧头看了眼抱着黑猫的血未央,心下一动。
“放假了,打算做些什么?”冀冷走到阳台上,在他身边坐下。
血未央的眸子暖洋洋的,像是染了阳光一般:“不知道,没打算。”
“出去走走怎么样?顺便遛猫,免得它在家里闷得慌。”冀冷笑着看向血未央。
血未央被他笑得一愣,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换身衣服吧,你整天穿黑色,这可不适合散步。”冀冷起身,说道。
血未央:?
散步跟衣服颜色有关系吗?
冀冷默默地转头,不动声色地掩饰了“其实是自己想看”这一真实想法。
几分钟后,两人一猫出现在了楼下。
血未央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又和零对视了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冀冷身上。
为什么……这么像情侣装?
但是看着冀冷一脸正直,血未央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
可能是我想多了。血未央下了定论。
不得不说,冀冷这套房子买的挺好的,出门右拐就是一个公园,他们两个人就开始慢悠悠地在公园里散步。
“你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冀冷转头问道。
血未央伸手拨弄了一下柳枝,享受着阳光的暖意:“跟现在很不一样。”
冀冷看着眼前的少年,阳光窸窸窣窣地洒落在他的肩头,又像是永远隔了层什么,就像灰尘一样,被人轻轻地吹散了。
他从陈双的那件事可以看出,血未央以前的生活一定不怎么美好,不过他倒是不着急去了解,而是想等着有一天,少年亲自向他吐露他的过往。
“局里最近没案子吗?”血未央转头看向冀冷。
冀冷:“有案子也不会递到总局这边,小长假期间,偷窃抢劫之类的事倒是常有发生,不过一般不会有命案。”
“哦。”血未央轻轻地应了一声,忽然往一个方向凝住了视线。
冀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了一家卖冰淇淋的小店。
冀冷笑了笑,留意着血未央的表情。
血未央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种小店里的冰淇淋了,上一次似乎是五岁的时候,那个人还在的时候。
他不经意间咽了口水的动作被一旁的冀冷尽收眼底,穿着蓝色衬衫的男人笑了笑,牵过他的手,大步的向那家店走去。
血未央还没回神,就觉得从手上传来一阵温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冀冷不知道什么时候牵起了他的手,领着他走到了店里。
零默默地跟在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它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冀冷付好钱,转身递给血未央一个甜筒,笑着说:“想吃就直接说,我没你想的那么穷。”
血未央愣愣地接过,却没有把另一只手抽出来,就这么任凭冀冷握着。
看着血未央一点一点地舔着冰淇淋的样子,冀冷的喉结滚了滚,迫使自己错开视线,不去看那露出来的一小截鲜红的舌尖。
他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血未央的头:“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血未央被他这个动作弄得一愣,然后不自然地撇开了头,脸上微微起了红晕,镀着阳光的金边,他的眉眼就像是天使一般美好。
冀冷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有了一种想去拨弄一下那鸦睫的冲动。
这个时候,血未央忽然惊呼一声:“零去哪了?”
冀冷连忙低头找了找,果然不见了零的踪影。
“要不要去看看监控?”冀冷多年的刑侦经验让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查监控这个方案。
血未央却想了想,冷静地说:“不用,它估计是去找对象了。”
冀冷:……
什么玩意儿?
血未央看出了冀冷的一脸茫然,解释道:“可能是零嗅到了公猫的气息,所以过去找别的猫了。”
“哦……”冀冷应了一声,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零是母猫啊?!”
血未央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难不成你一直以为它是只公猫?”
冀冷尴尬地点了点头。
血未央无语了:“虽说零平时脾气是有点不好,也挺难接近的,但它其实是外冷内热的那种。”
就跟你一样。冀冷默默地在心里补上一句。
等到血未央吃完了那个甜筒,零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蹭了蹭主人的裤脚。
“你找对象找的挺久的。”冀冷面无表情地低头说道。
零:!
他喵的我是为了给你创造时间找对象啊!愚蠢的人类!
冀冷读不懂猫语,但也能明显感觉到零看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愤恨。
冀冷:?
这年头的猫都这么高贵吗?
这时候,冀冷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卫云辙。
冀冷的右眼皮忽然跳了跳,直觉告诉他,这通电话准没好事。
“喂,有什么事吗?”冀冷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卫云辙看了一眼忙碌的众人,语气沉重:“老冀,你赶紧回局里一趟,出事了。”
冀冷的心一沉,他平静地应答道:“好,我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他看向一旁的血未央:“我得回局里一趟。”
血未央轻轻点了点头:“那我和你一起去。”
冀冷回想了一下血未央在上一个案件中把警方耍的团团转的表现,觉得这种小孩不当警察真是可惜了,于是就默许了。
进了局里,卫云辙刚想上前汇报情况,就瞥到了两人的衣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哟,情侣装啊。”
血未央别开头,试图掩饰自己微红的耳尖。
冀冷面无表情地一脚踹了过去:“滚!”
卫云辙笑着躲开,又咳嗽了一声,说起了正事:“下面递上来一个比较棘手的案子。”
“哦,什么案子?”冀冷接过资料。
“你觉得呢?都递到咱们这了,肯定是命案啊。”卫云辙翻了个白眼。
冀冷手一顿,他忽然想到了不久前自己说过的“小长假不会出命案”这句话。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瞥了一眼血未央,果不其然,对方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他。
得,又打脸了。冀冷无语地翻个白眼,开始认真看资料。
“分局主要是怕舆论公关方面的压力,毕竟死者的来头不小。”卫云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沈氏集团董事长,沈奇昌。”
冀冷愣住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两周前他们碰到的那个名叫苏诗远的人,就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特助。
这案子会跟他有关吗?冀冷皱起眉,翻了翻现场照片。
“尸体呢?”冀冷看完了资料,却没发现尸体的照片。
卫云辙撇了撇嘴,走过来,从他手中翻出一张纸,指给他看:“喏,这就是。”
冀冷低头一看,瞳孔微扩。
那是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根骨头,扯着血淋淋的肉,看上去就像菜市场上卖的肉一样,一眼望去,还真的分辨不出来这是人身上挖下来的。
饶是冀冷处理过这么多案件,看到这张照片时还是觉得有点恶心。
“没事器官吗?”冀冷问道。
卫云辙:“没有,不仅如此,死者的其他身体部分也没有找到,只有这么一袋肉,连皮都没有。”
“报案人是谁?”冀冷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张照片,有点反胃。
卫云辙指了指一个角落:“一个肉铺老板,我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冀冷挑了挑眉:“还是别这么早下定论,别忘了齐鸿瑞的教训。”
卫云辙看了眼一旁的血未央,没说什么。
“死亡时间能判定吗?”冀冷问。
卫云辙:“这你得去问叶寒,他从接到尸体到现在都没出来。”
冀冷听完,就要向解剖室走去,卫云辙连忙拉住他。
卫云辙一脸严肃:“听我的,别去,叶寒他今天还没吃中饭。”
冀冷瞬间被勾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嘴角一抽搐,停下了脚步。
“既然死者是沈氏集团董事长,那不排除公司内部纷争这一可能。”冀冷思索着,“叫几个人,和我一起去沈氏集团看看。”
卫云辙发消息联系了阮航他们,一抬头看到了血未央复杂的神色。
“怎么了小央?”卫云辙关心地问了一句。
血未央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神色:“没什么。”
沈氏集团公司大楼的前台看见冀冷一行人,有点惶恐,但又明白过来,微笑着问:“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冀冷掏出证件给她看了一下:“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来你们这了解一下情况。”
“请稍等一下,让我联系一下上层。”说着,那个前台小姐就要拨打电话。
冀冷顿了顿,制止了她:“不用了。”
然后,他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血未央。
“他的电话号码你还记得吧?”冀冷用肯定句的语气说道。
血未央点点头,拨了电话。
冀冷拿回手机,听到那边接起后开口:“你好苏特助,我是市公安局局长冀冷,我们两星期前见过一面,现在有一个刑事案件需要贵公司配合,希望你能当面与我们详谈。”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好的,请您直接到二十层来,我会接应您。”
冀冷挂了电话,向电梯走去。
阮航在后面很是纳闷:“冀局长怎么会有这个人的电话?”
张漓摊了摊手:“鬼知道。”
出了电梯门,冀冷就看到了那个一身西装的修长身影。
苏诗远走过来,礼貌地伸出了手:“您好,冀局长。”
冀冷回握:“您好,苏特助。”
“对于董事长的去世,我表示十分惋惜,希望我能尽我所能帮到您。”苏诗远的眼神淡淡的,倒是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冀冷客套地回了一句:“我也这么希望。”
说完,他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血未央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只留下零在他脚边。
冀冷皱了皱眉,正想转头询问身后的阮航,就看见一个人影朝这边飞奔过来。
“就是你杀了我爸!”那个人影跑到苏诗远面前定住,指着他大声吼道,身后跟着一群手足无措的员工和保安。
冀冷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突然闯出来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不算艳丽,只能说是清秀,只是此时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衣着倒是很高调,一身名牌,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照她刚刚那话的意思,她就是沈奇昌的女儿沈画音了。
不过……她为什么指着苏诗远说他是凶手?
“苏特助,我们拦不住沈小姐。”一名保安无奈地说道。
苏诗远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让那群人离开了。
“沈小姐,您现在应该在和您的同学一起度假。”苏特助面向沈画音,对于她的怒气没什么反应。
沈画音却很不满他的态度:“怎么?你想瞒着我?本以为我不知道,我爸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
冀冷在一旁皱起眉,没有上前打扰。
苏诗远仍然是那副表情,他说道:“沈小姐,您没有学过系统的案件分析,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下,您的这种行为我可以理解为诽谤。”
“呵,”沈画音冷笑一声,“你不就是为了我爸的钱吗?现在他死了,你满意了吗?!”
冀冷听着,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别的故事,不然苏诗远只是一个董事长特助,沈画音没有理由对他这么反感。
除非……
她的手上真的有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