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皇宫

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凝滞了。

毕维斯死死盯着蔓蒂的眼睛，如果不是她眼周没有粘上泥巴，或许他都找不到她的眼睛在哪里。

蔓蒂“我说了，我需要先确认我母亲的伤势。”

蔓蒂态度坚决容不得一点让步。

毕维斯“你母亲正在被送往皇家医所，还是你想和医师比比谁更会救人?”

毕维斯侧头，他已经和眼前的泥人对峙十几分钟了，忍了十几分钟的马尿味不说，这个倔强的小姑娘不肯交代半个字，让他头大。

泥巴下的面孔有些扭曲，蔓蒂皱了皱眉，从刚刚就开始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现在已经成铺天盖地之势打击着她的意志，关键是这个傲气凌人的贵家公子还不肯妥协，真是太烦了。

毕维斯“蔓蒂·亚博，你的家族告诉我，你不该是敌人。”

眼前的人步步紧逼，像一只野狼似的，咬住猎物不肯松口。

蔓蒂“我不知道你说的教会，我父亲让我驾马车，被当成马夫被赶到了马圈，滚了一圈想逃走，被守卫发现，逃到宴会厅就发现有人想行刺。”

蔓蒂语速加快，似乎是在强撑着说话。

毕维斯无语，将眼神挪开，这么荒唐的解释鬼才会相信，臣相的外孙女驾车还在马圈里翻滚，小说家都不会编这样的故事。

看来，得给她点时间让她自我反思。

毕维斯“想休息请自便。”

毕维斯挪步到门前，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上，

毕维斯“还有，茶室右拐是浴室。”

只听到咔嚓两声，蔓蒂知道自己被囚禁了，绝望地几乎想就这么晕死过去。

但现在首先得去洗个澡，谁愿意有事没事跑马圈里滚一圈呢。她蹭上了数不清的马粪，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味道，几乎能让人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这个愚蠢的贵族公子，只会居高临下地装腔作势，完全没意识到隔墙有耳。他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忍耐力极强了吧，她自己都快崩溃了，他居然还能忍十几分钟。

蔓蒂警惕地看了看窗外，若隐若现的影子早已消失，她叹了口气，一边抱怨着世事不公，一边拖着沉重的身子往浴室方向挪过去。

不过这伯爵家的装潢真不是一般地豪华，尽管她也出身不凡，却也被这个巨大的仿罗马式的浴池吓到了。

仆从早已放好热水，整个室内仿佛是个烟雾弥漫的仙境，阵阵暖气铺面，还有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蔓蒂只觉得眼前一片氤氲，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己会把这池水污染成什么样。

这会，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褪去衣物，用脚尖点了一下水面，荡起了一圈圈水波，水温正正好好，不由分说地把整个身子淹了进去。被热流包裹着全身，暖得蔓蒂愈发困怠，她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之前的九死一生和母亲遇刺的场景。本想顺顺当当地从狗洞里溜进去，却意外遇到了一对黑袍人的神秘交易。

她听不懂他们叽里咕噜的奇怪语言，但是出于骑士那该死的正义感，她蹲在暗处视监了全过程，直到最后，她看见一人掏出一把弯得诡异的短刀，接着是一袋钱币，她感觉不妙，刚想转身回去报信，就被迎面走来的第三个黑衣人逮了个正着。若不是她隐匿在马圈的泥里面，现在说不定就和母亲在天堂相会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

蔓蒂自我安慰，但让她最无法忘怀的是那些黑衣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无法形容，好像与他们干的那些勾当格格不入。

她终究无法睡着。

蔓蒂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池血水。

她吓得猛站了起来，紧紧抱住身后的一根石柱。脚下的瓷砖很滑，差点又摔回水里去。剧烈的动作扯动了伤口上的肌肉，疼的她叫出声来。刀伤似乎深到入骨，仍在汨汨地流血，血柱顺着白皙的肌肤向下爬动。

这是什么时候中的刀伤?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最让她感到绝望的是，这大片大片的鲜红色使她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这种恐怖的场景仿佛在哪里见过。她想离开这里，但巨大的乏力感把她按回了浴池。

好像...好像这里的血水在逐渐上涌，那种窒息感又悄然而至，蔓蒂拼命咳嗽，却无法缓解分毫。她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浴池中央出现一个巨大的月亮，乍明乍暗的。皎洁而不染一丝尘埃，带给她巨大的压迫感。她用尽全身的解数想要挣脱开来，然而她的视线又开始模糊，耳边的嗡鸣开始响彻云霄般地轰炸。

她颤抖着向上伸出手，仿佛在祈求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