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梦境

那个如风般温文尔雅的人还是走了，在走之前，他给自己找了个年轻女生来照顾自己。

王一博并没有留她过夜，而是直接拒之门外，一个人躲在门的这边，埋头抽泣。

一个人的生活非常单调，他又是个很怕黑的人，每当夜晚降临，他总要将所有的灯打开，彻夜通明。

还是学生的他，已经开始勤工俭学了，所以即使没有肖战在，至少不会饿死。最多生活质量下降罢了，只是他刻意留意了，自己的卡上每个月会有一笔金额转入，他知道这是谁给他转的，父母在知道他和男人在一起，早就断了和自己的来往，这一点他从未和肖战提过。

所以这些钱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王一博不是一个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但是他还是将多转入的钱存入了另外一个卡上，连同自己存下来的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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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空气温度非常低，低到让人感到窒息。

墙上的时钟异样安静，其实早在几年前停止跳动后就没有人再去管了。王一博并不是不想修理，只是他不会，通常家里的这些事都是那个人做的，要专门找人修，他觉得太麻烦。

偌大的客厅，静若无人。

“醒醒，你不能在这里睡觉……”

恍惚间，少年仿佛听见一个声音，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哪个冒失鬼打扰了自己的梦，沉重的双眼皮和内心的好奇感打了一架，结果是前者毫无悬念地胜出。

“走开……烦死人了……”

少年只是努努嘴，朝旁边随手一甩，想要把那个声音挥去，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趴在那里。

没人能打扰到自己的美梦，沉浸在睡梦中的少年紧闭双眼，眉宇间却泛着淡淡的忧伤。

梦中，自己又变回了小孩子的样子。

那个孩子咬着奶嘴，乖巧地躺在一对慈祥的年轻夫妻怀中，一双如琉璃般清澈透明的双眸中流露着，对这个世界满满的好奇。

随后，年轻的夫妇互视一笑，双双在孩子肉嘟嘟的脸颊上落下轻轻的一吻，仿佛赐给了他汇聚世间的所有美好。

周围都是模糊的景象，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脸，如此清晰。

孩子稚幼的双手朝他们扑腾，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惹来他们更温柔的笑声。慢慢的，孩子扑腾累了，双腿一蹬，陷入沉睡。连带着少年的视角，一并带入黑暗之中。

“……会感冒的呦……”

又是一阵恍惚，还是那个声音。

少年感觉视线逐渐变得明亮，脚下传来刺痛，他低头一看，是一片淤青。紧接着是一群奇装异服的男生女生朝自己这边跑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将自己围成一圈。

你怎么了？受伤了？！

诶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快点去敷冰袋，不然留下后遗症，以后跳舞你想都别想了！

少年想说些什么，他试图喊几个人扶自己起身，只是一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周围七嘴八舌讨论的聒噪声越来越多，渐渐从同情，到惋惜，再嘲讽，最后变为幸灾乐祸，如此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看着坐在地板上的自己，一双双眼中，射出冰冷的视线。

就在少年望着脚淤青失神的时候，身体腾空而起，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护住自己的身体，带他离开那个喧闹的地方。

顿时，如冰雪的心尖，好似被一片暖意融化。

少年抬头，想去看那个将自己抱起的人。却被面前的落地玻璃吸引过去，透明干净的玻璃映出他的样子，却只有他一个人。镜中的自己，稚气未泯的面容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身上也是那样的奇装异服，头发被染成了紫色和蓝色混杂的样式，显得非常的非主流。

这是谁啊，是我么？

嘿！兄弟，你跑到哪里去了，快点坐下给你消肿。

肩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双手，少年回过头，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跟你讲啊，你要是倒下了，谁来带我们拿冠军啊。

冰冰凉的喷雾与火辣辣的疼痛交织着，那种疼痛，即使是在梦境中，也是那样的真实。

少年指节死扣住衣袖一角。

疼吗？

“咯吱咯吱——”

一阵格格不入的声音刺入了樱花般的梦境。少年隐约听到了，只是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不知为何，这种平时毫无感觉的声音，此刻，他却听出了悲伤。

冷冽的寒风吹去了面前的一切，包括那些聒噪的声音，也包括那个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消失了的人。

脸上是火辣辣的热，而心中依旧是冰山不倒，自己身处一片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中，显得异样格格不入，怀中的盒子里面零零散散的是一些自己的生活用品，他好像记起了什么。明亮无暇的眸中蒙上了一丝的灰色，看着怀中的盒子，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少年耳边先是一片嗡嗡作响的声音，紧接着，周围的坏境建筑飞快地变化，只感觉到胸口什么东西越来越沉重，快被压得喘不过气。

不用管他们怎么说，走吧，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是谁在和我说话？好熟悉的声音……

“滴答滴答……”

即使不在身边，我也会护你一生一世幸福

“滴答……”

“崽崽……”

“滴答……”

“！”

王一博猛地一睁眼。

刚刚那场梦如此地真实，在梦的最后，留下了很长时间的空白，连同自己生命中的那个他，都变得虚无。

“战哥！”

“战……”

此刻王一博完全相信，梦中的那个人就是肖战，已经淡出自己梦境多年的那个人。

少年第一时间就是呼唤他得名字。

可是清醒了的他，也记得无比清晰，肖战早在几年前那场网络暴力中，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到舆论压力，离开了。

对啊，已经离开了，杳无踪迹。

宁愿牺牲他们的感情，也要将自己保护起来。

肖战，这就是你说的护我一生一世是么。

如果是这样的守护，我宁可不要。

王一博抬头看钟。

已经十一点半了……

他轻叹一口气，习惯性地收起手机，起身准备回房。

从很久之前他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总会在餐桌前等到自然醒。虽然很多时候自然醒就是第二天，但更多的时候，他会在半夜醒来，周围是一片明亮。只有坐在餐桌前，他才能将此刻的自己与几年前的那个夜晚，联系起来。

肖战不告而别的那个夜晚，自己也是坐在餐桌上，等着，等着。

已经离开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回来吗？

如果允许，我宁可用所有的一切，换一个你的拥抱。

毕竟夜如此的冷。

“哗啦——”

肩上的被毯掉落在地。

“叮叮当——”

墙上的挂钟发出清脆的声音，敲响了夜晚第一个半点。

少年起身的动作停滞在空中，只感觉心脏一阵急促地跳动。眼前似乎有一阵眩晕。

“滴答滴答…”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回来了吗？

王一博全身都在颤抖。

“滴答滴答…”

回答他的，是一格一格跳动的声音。

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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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找遍了整个房子的角落，都没有发现肖战的踪迹。

他裹紧身上的被毯，穿梭在房间与房间之间。

即使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除自己以外的气息声，此刻的少年内心仍然无比笃定，那个人回来了。

至少回来过，他没有忘记自己，更没有放弃自己。

对，这样就够了。

时间终究会磨平一切，等到所有人的心中的那根刺都被磨平后，王一博相信，肖战他会出现。

并且，再次呼唤自己的名字。

————愿你历经沧桑，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