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一91

有殷郊一句话，南婧曦去地牢就相当于一路开绿灯，在地牢最阴暗的角落，南婧曦总算见到了鄂氏和两个孩子。

幼女正紧紧靠在鄂氏身边，儿子则气息奄奄在他怀中。母子俩哪怕身上多有污浊，可脸颊却干净，可见哪怕身处囹圄，鄂氏身上的贵族教养仍就如清流一般，不堕半点傲骨。怀中的幼童张着小嘴，用尽力气呼吸，略微消瘦的脸蛋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红晕，鄂氏压抑着声音，抚摸着幼儿柔嫩的脸庞无声垂泪。

“快进去吧。”士兵把南婧曦带到牢房外，三两下解开锁，向她点头便转身离开，大有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他则在门口替他们放风。

南婧曦没想到殷郊人虽然虎了些，做事还挺靠谱。

道完谢，南婧曦抬脚走了进去。

“颚新...姐姐？”南婧曦本来只想直呼其名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这张脸，实在太有欺骗性，可人就在眼前，只能捏着鼻孔喊出声。

只要我不说真实年龄，老娘永远十六岁。

“你是弟弟替我请的医师对吗？”

颚新对面前的人不放心，她和孩子受殷启连累，身处王室的孩子和丛林法则里的野兽不无差别，之前就有试探的人前来，说不定就会有人想致他们于死地，幸好颚顺从中斡旋，他们三人还能安然无恙，相比其他姬妾关押靠近兽笼的牢房，待遇已经好了不少，不至于连口热饭汤水都吃不上。

“话不多说，先让我看看孩子。”南婧曦打断了颚新还要问话，直接上手搭脉，甫一碰到孩子身躯，就被那滚烫的热度吓了一跳。

这么烫？

南婧曦精神力观测高烧都到达四十一度了，在不退热就会不治而死。

“孩子有没有惊厥？”南婧曦语气严肃，这让颚新更加不安，颤抖着嘴唇强忍着要哭出来的冲动回答，“刚才身子抽搐了一会，不过很快就好了。”

颚新见南婧曦只一心替孩子治病，比起之前来探的细作倒更有医者本分，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悲悯，身上独有的气息令人不自觉的安静平和下来，这和她以前见到的医师是一样的，这也足以让她放下戒心。

“必须尽快降温。”南婧曦从兜里取出退烧药水，用勺子一点一点给孩子喂服，接着又让鄂新把他扶好，手掌放在孩子背部，用内力加速药剂吸收。

普通人高热服药需要一个时辰才能降温，经由南婧曦这一出手，堪堪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化险为夷。

“母亲！”

当幼童一声绵软无力的呼声传出，鄂新积压已久的各种负面情绪如潮水奔涌而出，将孩子搂在怀里放声大哭。哭了一会后，又将旁边的女儿抱住，受母亲影响的女孩早就哭成了泪人，之前就是太过担心害怕，捂着嘴不敢高声哭泣，只母亲的怀抱就让女孩成功破防，不再忍耐真正痛哭出声，仿佛要把之前遭受的一切阴暗借着哭泣全部宣泄出来。

不止鄂新的心防短暂得到松懈，南婧曦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刚才男孩的情况可谓危险万分，要是在耽搁半个小时，这个孩子将会夭折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成为这里血色冤魂里的一员。

南婧曦也实在不明白，殷启谋逆之罪铁板钉钉，这样的罪子帝乙怎会把他囚禁在王宫中，他的子嗣妻妾却扔进地牢不闻不问。

帝乙虽不是好人，但曾经对殷启多有偏爱，哪怕他罪在致死，也应该一视同仁，收押天牢。皇室无亲情，天家无父子，这样折磨自己的孙子孙女，南婧曦也算见识到帝乙的冷血。

莫不是，这糟老头子又想什么阴谋诡计？殷启的子嗣在地牢出现意外，而正好负责地牢的人正好又是殷寿，这么说来，老东西又想给殷寿扣屎盆子？

对帝乙，南婧曦向来喜欢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的阴暗，毕竟殷启的子嗣多，死那么一两个他根本不在乎。最重要的是，万一鄂新的儿子死在地牢里，殷寿不仅有看顾不利之责，南伯侯也会趁机发难，到时候帝乙降罪，便是剥夺权柄的最好时机。这样帝乙便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殷寿一朝回到解放前，彻底杜绝了殷寿拉拢南伯侯的隐患。

想通了前因后果的南婧曦，脑中不免又开始有诸多猜测，结合帝乙想搞垮儿子的想法，鄂新之子生病也有医师诊治，可为何却仍不见效果，反而越发病重。

不是她觉得颚顺不可靠，也不是这个时代的医师能力不行，如果这从一开始就是帝乙做局，把颚顺、殷寿和殷启都算计在了里面，那帝乙未免也太恶心了。

南婧曦想了想，决定从鄂新之子殷闲身上勘察，有天眼相助，南婧曦把这段时间殷闲身上的遭遇一一看清，连带着鄂新和姐姐殷容与所受困厄也一并了解。

在地牢这段时间里，来来回回与他们三人接触的便是颚顺还有崇应彪，颚顺是孩子们的舅舅，看顾他们合情合理，没想到崇应彪这个与谁都不好相处的主居然会帮他们，可见这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从过去发生的一切里抽丝剥茧，南婧曦终于从细枝末节里找到了一丝发现了异常。

不等母子三人哭尽兴，南婧曦迫切想知道答案，于是询问鄂新，“十日前，是不是有人给你们送了肉食？”

“十日前？”鄂新轻声呢喃，仔细回想，语气却有些不太确定，“好像有。”

“我问你，肉你给了谁吃？”南婧曦没打算隐瞒她，用询问的方式问话，迫切让鄂新提高警惕意识的南婧曦不打算隐瞒自己为什么知道十日前他们吃了肉。

“当时只有一块肉，孩子们想给我吃，我没用，恰巧阿蓉腹痛不宜食用，就给了子仲。”

南婧曦没说话，幽深的瞳孔里映出牢房唯一一处可视天穹撒下的惨白月光，看在鄂新眼里如同邪魔即将降临。而对方的提点成功将这份算计如冬日寒雪灼化，露出内里不可直视的阴谋，心也一度被冷化，碎裂。在这阴暗有逼仄的牢房中，将残忍的人性一点点剖开分解，光明正大把丑陋披挂在前，可笑至极，将高贵赋予卑贱，踩入泥泞，踏在血色之上，用生命勾连更多无辜，腐臭的心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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