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一16

冀州侯府。

南婧曦被侍女先行安排到侯府别院，下人已经备好沐浴所需一切，另有华服美饰。

让她没想到的是，内屋有一温泉，这倒让南婧曦有些稀奇，冀州苦寒之地，原来也有如此钟灵之物。

谢绝了侍女要服侍她替她搓背，南婧曦悠然自得的开始享受起一个人的温泉。

洗去一身风尘，穿上带有冀州风情的锦裘华服，便由侍女带入宴会厅。

刚一入厅，南婧曦的出现就引得众人侧目。

好在冀州候苏护没有宴请部下，厅中只有侍者和自己的子女，想来定是有不传之秘，还和自己有关。

视线大多没有恶意，有的只是好奇和探查，南婧曦并不反感，一派坦然，任由他们打量。

侍女引导着南婧曦坐在客至上宾的座位上，苎麻制作的蒲团虽不像丝帛精美，却也另有一番妙趣，上面的图文案样多有花草，与冀州的苦寒呈反转之势，可能也有祈求风调雨顺之意。

案桌上烹制肉食居多，被器具精美盛装着倒也提升了食物的档次，肉香味在大堂间萦绕着，吃肉当然少不了喝酒，商朝人人都爱喝酒。桌上美酒南婧曦在西岐便已尝过，名为鬯，由黍来酿造，是一种高档酒，大多是贵族享用，常用于祭祀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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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婧曦倒没想到，冀州候会用如此高的等级来宴请自己。

或许是怕南婧曦一人独坐不自在，苏护之女苏妲己与苏媛己落与左下侧。

苏妲己锦绣嵌珠云纹华袍在身显少女娇俏，金线雕琢的瑰色海棠丝丝入扣，乌云叠鬓，鹿首长簪将几缕长发轻别脑后，杏脸桃腮，浅淡青山，娇柔柳腰，其似海棠醉月，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

与苏妲己容貌盛放如玫瑰不同，苏媛己便是清丽的小白花，拥有如水一样脸庞，可能是室内碳火热气蒸腾，面颊上停着两朵红云。她丰厚乌黑的头发绾成一个大髻，垂在脑后，坠得她的头微微后仰，平添一种女儿家的骄矜。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侧脸娴静，白玉一般，尚带着稚气，冀州萧瑟恶劣的天气将她养得嫩得像是春雨里初出土的竹笋。

不同于女儿家娇艳奢华的装扮，苏护一身墨黑盔甲衬托出他那英武的身姿，虎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前方的人，络腮胡威势不减，脸上点点皱纹以及头上不知何时生出的丝丝华发并没有掩盖住他一州之侯的威严。那锐利的眼神好像能穿透人心。他身上有一种英雄气概，不怒自威。

“在下冀州侯苏护，敢问仙者名讳？”

南婧曦一落座，厅堂上首的苏护便开口试探，出口称呼也多了几分敬意。

“小女子名唤婧曦，侯爷直呼即可。”

“本侯也不多言其他，听闻仙者乃是修行中人，替冀州收服妖兽还百姓安宁，以女子之身镇群魔肆虐，本侯深感佩服。”

“且听吾儿说起姑娘愿帮冀州度过纳贡之困，又以饕餮献瑞朝商。是以本王有诸多疑惑，还请姑娘解答一二。”

苏护为人豪爽，拥有武将风范的他选择单刀直入却一点不觉得唐突，反而让人感觉他的光明磊落，以及不拘一格的特性。

“侯爷请讲。”南婧曦微微颔首，做出洗耳恭听之态，也是对苏护这一方枭雄的敬佩。

“仙者是十日前出现在冀州，敢问仙者为何愿意倾尽全力助我冀州。本侯从不信鬼神，天弃冀州百姓，也不必恩施，若怀目的算计，烦请指明。”

世人信奉天神，如此悖逆妄语只会受人唾骂。冀州苦寒之地本就寸草不生，冗重的朝贡使民怨载天，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可如今冀州所遭遇的一切都令这个七尺大汉敢于指天，不是主宰这个世道的殷商王朝有些多残忍，是这个将万千生灵做祭的的天道不公，他们冀州在与天争，与地斗，与王较，饮冰餐雪过了这么多年，是他们心中残剩的火种支撑着他们度过。

如今有神域之人来相助，苏护出于本能的厌恶，也会理所当然的以为神在算计他的冀州子民，毕竟很多邪修都和殷商喜欢选用人牲献祭，从而得到力量。

“侯爷不必妄加揣测，婧曦并无恶意，我虽与普通人不同，却也痛恨上位者以人命供奉享乐。婧曦与天界并无任何牵连，也无任何势力为后背。只是见冀州百姓生存艰难，略尽微薄之力。”

对于苏护恶意揣测，南婧曦并不恼怒，反而觉得这位侯爷与西伯侯姬昌一样爱惜子民。南婧曦见惯了人间苍凉枯败，心生怜悯弱势底层，一切都要徐徐图之，她辛辛苦苦跑来冀州可不是让这位冀州候发怒的。

其实让苏护取信的方法还有一个，就是搬出西伯侯姬昌的大名。可南婧曦不想这么做，北伯侯崇侯虎野心不小，他可和姬昌是相反的两个极端。四大伯侯各自在管理封地，从无来往，就是为了避免被小人诬陷勾结，引起商王忌惮。一个宴席，就能轻松整治两个心怀不轨的诸侯，多两个身份贵重的人牲祭天对商王来说再好不过，还能以此震慑其他诸侯。

大厅祥和之态像被人大力揭开了面具，露出了内里仇恨的脸庞，狰狞又腐烂。此时风起了微妙波动，引诱的堂中炭盆黑烟骤起，熏的火燎的墨色浓云挤压着这一方天地，依旧无法掩去燃烧炙热的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全世界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人的情绪扩大化，大有把一切抛在身后。

紧张的时刻中，苏全仁笔直的跪在大厅中央，“父亲，婧曦姑娘于儿子有救命之恩，敬重世间生灵，助冀州安定，与那些异神并不一样。还请父亲三思，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让恩德之人心寒。”

一旁的长子苏全忠沉默后也跟着开口了，“救命之恩自然不能不还，开放粮仓广济百姓，仁义慈悲，婧曦姑娘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冀州百姓，她都是当之无愧的神仙。”

苏全忠句句不提南婧曦是否该接纳，却也字字句句详说她对冀州释放的善意和好处，仅仅这两点，还有她自愿献出饕餮这等异兽可以看出她并不是自私自利的邪恶之人。

长子一语让苏护紧绷的神情微微松了些，褪去了之前上位者的霸气，放松下来的他也多了随和，慈爱的笑容与之前咄咄逼人的嘴脸是判若两人。

连忙招呼着南婧曦用些冀州美食，就连苏妲己和苏媛己也朝着自己敬酒，那含羞带怯的模样看的南婧曦心花怒放。左拥右抱，上下其手，呸，是恩爱缠绵，她感觉自己是掉进了酒池肉林，明明还没开始，她仿佛就已经身临其境了。

只是苏护那关爱的眼神南婧曦还有些不适应。

苏护其实心底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就以现在南婧曦献策来说，稍有不慎就是在劫难逃。

即便是南婧曦想收买人心让神继续被人类信仰供奉，但苏护这么多年来心里那一口气至今未平，他是绝不可能低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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