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一11

冀州。

灰暗的天空上，漂浮着团团铅灰色的云朵，参差低垂，显得厚重压抑，一股股寒流随之席卷而来，凌空洒下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交织成一片白色的帘幕将天地晕染得一片洁白。

只见群山绵亘，岗岭起伏，积雪不消，雄伟磅礴，气象万千，留神往下一看，竟是山连山，山套山，如龙蛇盘纠，蜿蜒不断，望过去何止千百余里。

朔风寒洌，阴冷如刀，寒意刺骨，普通人若是不小心踏入这雪白天地，定会被厚重霜雪压的无法抬头。

突然造访的南婧曦也被这堪比北极恶劣气候的冷冽震慑住了脚步，轻轻呼吸，那长白的热气很快被汽化，强大的冷意袭扰进鼻孔，几乎都是可以冻住人气息的冰霜，从喉咙凉到了心底，仿佛是大自然在向他发起挑战的人致以最原始的问候。

此刻南婧曦尤其庆幸自己体质异于常人，拥有先天之体的她能容于万物之中，区区寒冷在她来看也不过是增添她路上观景的兴致罢了。

因为没有，南婧曦是进不了冀州城的，也就只能耍点小聪明随意幻化了一个。

城外是冰天雪地，城内也是一片孤寂凌乱，冀州每个人毛皮裹身，发髻微乱，形容疲惫，宛如被风霜侵噬透了灵魂只剩下行尸走肉。

一路上，南婧曦都没看到几个小孩，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都是对幼童最猛烈的摧残。

南婧曦走过被厚雪遮盖的长街，每路过一个人，都能看到他们身上郁结的死气，饥饿和病痛萦绕在这方雪域天池之地，毫无疑问，若是这场大雪不停，这城中便会更多几具尸体。

南婧曦从伯邑考口中听说过冀州的困苦严寒，却没想到这里比想像中的还要厉害。

大雪封路，又有妖兽挡路，男人们想出去打猎，九死一生。

仅仅几步路，南婧曦走出了沉重，因着不能与众不同，只能跟着这些人一步一个脚印，就算踩在他们走过脚印坑里，长靴依旧挂满了霜雪，冰晶亮丽中，透着对生灵寂灭的冷漠，这样的美丽，死亡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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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推开的咯吱声在头顶响起，一捧霜雪调皮的落在了南婧曦面前，抬头一看，两个面色蜡黄，圆圆脸颊上带着高原红的小姑娘正满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那推开的木窗上的积雪仿佛没了支撑，纷纷作雪团子哗啦啦落了一地，零星的飘雪被风一吹，与天空正好和出一支优美的交谊舞。

南婧曦解下斗篷，朝他们浅浅一笑，两个小姑娘眼睛里透着戒备和害怕，顿时缩着身子躲了起来。

或许是见南婧曦没有伤害他们，亦或者是小孩子心性敏感，察觉出南婧曦对他们释放善意的喜爱，两个小姑娘又立起了身子。

不过这次，两个小姑娘没有害怕，还向她招了招手。

南婧曦从戒子里拿出几块糖，这是伯邑考为她准备的饴糖，一个脱手，油纸包一个抛物线精准落进了窗内。

南婧曦暗笑小孩子天真可爱，继续抬脚准备离开时，紧闭的大门却开了。

一个面容疲惫略显老态的女人一左一右拉着两个男孩定定的看着她，随之身后便是刚才两个小姑娘，手里还捏着一个油纸包。

南婧曦向女人点头示意，直接说明来意，“夫人好，我是来冀州除妖的除妖师，有意向您打听雪原上的妖物，不知可否方便？”

“除妖师？”女人寂灭的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语气惊喜大于恭敬，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疏离，拉着孩子站在一边邀请她进屋，“您快进，快进！”

南婧曦虽然不怕冷，但这是女人好意，南婧曦没有推辞，“叨扰了。”

进屋后，两个小姑娘把房门关好，挡住了风霜雪冷。

屋内暖意并不深厚，屋内可见火盆里有零星红亮。

简单的陈设老旧又破漏，连一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唯一能坐的地方便是一条长木凳。木凳边放置着一把砍刀，半弯黑漆，半弯雪白，可见这把砍刀已经跟随他们不知多少日月。

坐下后，长木凳上的不平让南婧曦有些错愕，上面的痕迹是砍刀砍劈的痕迹，遍布周围碎屑很多，旁边的一小捆木柴估计是这家子今天可供取暖烧饭的主要来源，不难想象这一家子的处境有多困难。

女人误以为南婧曦畏寒，又见南婧曦脾气好，大着胆子则把火盆往南婧曦这里推了些，有意讨好，低微的跪在一边，还不忘拉着孩子们跪坐成一团。

不是因为除妖师名号有多厉害，而是就南婧曦这一身金丝镶玉华服就足以把身份彰显出来，从小给他们灌输的便是像穿成这样的位高者定是贵族，王族位尊，百姓为卑，跪着已经是上位者对他们最大的奖赏。

“你们不用这样。”南婧曦将他们一一扶起来，又把火盆推向孩子们，又从兜里掏出几块馍饼分次给孩子们。

孩子们没有第一时间接，而是看向家里主事的女人，见对方同意了才接过，道谢后就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吃起来，可见他们已经饿了很久了。

南婧曦这一善意的举动彻底让女人放下了戒心和畏惧，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冀州是北伯侯崇侯虎的附属国，近年来天灾不断，又有妖魔肆虐，年年不断向朝歌纳贡，冀州百姓苦不堪言。加之人牲索求，为了家中妻儿老小，一部分冀州百姓自愿作为人牲前往朝歌，人子凋零，十室九空。

男人们不仅还要出去寻找人牲保住性命，为了一口吃的，还得进山捕猎，女人家里的男人出去一月，至今未归，家里粮尽，就连取暖的柴火也即将烧完。

他们已然没有了活路！

为殷商纳贡耗尽人血，上层的剥削往往逼得下层人易子而食。

这不禁让南婧曦有些痛恨，大荒时期，她在位执政年间，政通人和，神族对人族极尽宽容，哪怕是掌权的人族权贵也从未对下层如此剥削。

只一个天命，就让她千辛万苦打造的太平世界就此灰飞烟灭，不知不觉间，南婧曦心里生出一股戾气，眉眼都带上了杀伐的冷漠。

殊不知，南婧曦这一怒之下外放的杀气令女人心神惴惴，有些畏惧的把孩子护在身后，

“大人，可是小妇哪里说错了？”

南婧曦收敛了气势，转而换上温柔，“没事，只是想到这害人性命的妖兽，情绪不稳，别害怕。”

大姐说了很多，南婧曦听的直皱眉头，真心觉得这老天麻绳专挑细处断，真真逼的人族受尽苦难。

打听到了血焰巨蟒常出现的几个地方，南婧曦让大姐去找熟识的邻居过来，留下不少粮食面粉和贝币，足足有几个大仓库，让他们分发给冀州百姓，这才借风雪寒霜遁去。

走之前，南婧曦答应会带女人的丈夫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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