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34

时光清浅， 岁月安然。

秋色的笔墨在九月晕染，山野微微着色。层林沐秋风抖落一身斑斓，落日在黄昏写下瑰丽诗篇。

如此惬意的时光总会有有出其不意的意外打断。

“十七，你最近怎么了？”实在受不了南十七那近两个多月来的幽怨气息后，南婧曦开口了。

“婧曦，相柳是辰荣军军师，以后不要和他们接触，会有麻烦的。”虽然南十七知道自己这话不好听，容易让人误会，可辰荣军是大荒禁词，他不想婧曦受到伤害，更不愿意清水镇的平静被阴谋和鲜血踏破。

这话听着有吃醋争宠的嫌疑，可南婧曦从南十七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

这句话从南十七嘴里说出来，南婧曦一点也不奇怪，这两人争锋相对了两个多月，无声的战场才最恐怖。

“是敌是友，我分得清。相柳凶名在外，又是杀手出身，的确是个不可控的厉害人物。置身事外，不可能的，在辰荣军驻扎在不周山下后，你觉得清水镇能独善其身吗？”

“况且，清水镇的护卫队大多都是辰荣军士兵，我和相柳他们有交易，他没那个能力和我翻脸。”

南婧曦如此直白的把话说出来，这让南十七更加担心了。虽说他知道氏族私底下都在暗地里资助辰荣军，为的就是和西炎王族对抗，维护他们的利益，可辰荣军覆灭不过是时间问题。就像南婧曦说的，辰荣军与清水镇在别人眼中早就关系不可分，哪怕清清白白，届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清水镇被抹去的危机仍旧不会消失。

南十七不想置身事外，却也愿意和她一起守护这份安宁，温软的语气中难掩忧心，“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南婧曦捻起一颗提子扔进嘴里，甜化了微微发涩的情绪。

南十七捏紧了袖口，撑起一抹笑意，“今晚想吃什么，我去做！”

“想吃红烧肉，大块一点的。”南婧曦一听就来了兴趣，一扫之前那如秋风扫落叶的萧瑟之感，整个人又被注入了活力。

“好！”南十七满心满眼都是婧曦，起身开始去准备，快要进厨房时，回头又望了小院里的南婧曦一眼，酸涩的眸子有些胀痛，他对南婧曦的依赖越发的强了。

可他在靠近之中，却怎么也无法摸透她的心，她看似对任何事物都上心，可有时候眼里流露出来的淡漠让人心冷的可怕。她就天边那团自由自在的云朵，在晨曦用千姿百态柔化山川，漂浮若梦，随风随性。傍晚任由万千色彩点缀，给天空涂上梦幻的旖旎，可若是私心里将她留在身边，只会成为烟云无法抓住，更不可触摸。

南十七心没由来的揪的慌，他特别害怕这种如身在空中楼阁颠覆飘零的恐惧，上一秒在天空之城享近俯瞰大地的高傲，下一秒就会如沉泥跌落，无法落到实处始终如缓慢钝痛的心病折磨着他。

或许，他真的很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婧曦开心些，一些小事上逗她开心，才能为她解忧吧？

想到此，南十七挽起袖子，开始了傍晚炊烟袅袅的工作。

一会那条死丑赖皮蛇一定会按时来蹭饭，嗯，今晚准备点别开生面的东西，相信相柳会喜欢的。

正在院子里翘着二郎腿的南婧曦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视线的移开，强壮镇定的她终于软下身子。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加舒服点，在颓废点。

南婧曦觉得南十七的预警能力太强大了，涂山九尾狐那点心眼子和能力都用在自己和相柳身上了。

在眯了好一会后，南婧曦突然睁开眼，“南十七，我们离开的日子，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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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十七的手艺永远不存在质疑，当一桌子饭菜上桌后，南婧曦也不免看的直了眼。

话说，他们三个人吃，这桌子饭菜是不是有点多？

说实话，南婧曦认为南十七和相柳互看不顺眼这些天，交锋不下几千次，回回斗的虎虎生风，看的南婧曦是叹为观止。

文人骂人，句句刨坟，南婧曦看的是相当过瘾，要不是顾及场合不对，她都要喝彩助威鼓掌了。

相柳和南十七互相呛声的时候，南婧曦在狂吃。他们利用夹菜来讨好自己只为证明他们是唯一的偏爱时，南婧曦依旧一口闷狂吃，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好在这俩货知道分寸，没在饭桌上动手，不然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扔出去。

浪费粮食什么的，最可恨了。

可现在，南婧曦也被饭桌上的菜给吓的吞了口口水。

这南十七貌似也太狠了吧？

“太史五蛇羹、百花煎酿蛇脯、酥炸金钱蛇盒、辣卤蛇段、乳鸽焖蛇碌、避风塘水蛇柳、蒜香反骨大蛇王、双东菜心滑蛇片、西芹兰豆炒蛇皮......”

这一桌几乎是全蛇宴，蛇类菜品做了将近十四个，而她点的红烧肉正好只有一小盅，刚好够她一个人的分量。

十四，这个数字值得考究，这前后不是屎就是死，谐音用的光明正大，毫不避讳。

更别说这一桌子蛇肉了，相柳是九头蛇，虽说他是属于海生物，可怎么说这些蛇和它是同类，是忌讳啊。

要说最为标新立异的还属南十七备的雄黄酒，也亏的他心意够诚不怕路远，居然能跑到清水镇最北面快要出地界的蒲老汉家里买到这酒。

“那个，十七啊......”南婧曦想说捕杀野生小动物是不对的，可刚起头南十七就把一碗饭端到南婧曦面前，用温柔又不失强势的语气笑着说道，

“婧曦饿了吧，快吃！”

南婧曦看着自己的碗，有些谷欠哭无泪，她经历的修罗场虽然多，可面前这出实在大为震撼。

余光扫了眼从坐下就气定神闲的相柳，捏紧筷子，准备吃饭。

“相柳大人，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野味，十七不知相柳大人口味，随意做了些，不知合不合相柳大人心意。”

南十七语气温和的不像话，可抬眸垂眼间无形的冷厉显露出在他替相柳夹菜入碗间。

南婧曦咽下那鲜红多汁的红烧肉，微微抬头间正好看到相柳那一筷子的杀气。

好家伙，那一大筷子还真是真爱啊，一碟一蛇肉几乎全进了相柳碗里。

“怎么，相柳大人是怕十七厨艺不精，还是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影响了口感？”

南十七茶言茶语，一番虚伪做作的关心不避讳自己有弄死蛇的真实想法，还影射对方居心不良。

正在消灭第三块红烧肉的南婧曦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又来了又来了，该死的饭桌文化来的真是猝不及防。

“怎么会，时常听闻婧曦谈起家中仆人，乖巧听话，善解人意，善庖厨，懂人事，这些野味，外人或许会退避三尺，可对于我和婧曦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相柳一句话把自己和南婧曦摆在了一起，处处标榜他好像才是和南婧曦志投相合之人，而他不过是个半路插队的，居然也敢以主人自居，对他大放厥词，实在不知所谓。

在他眼里，不过是鸠占鹊巢的跳梁小丑罢了。

若是可以，他也一定把这只死狐狸送上菜桌。

想到这，相柳冷面上浮起一抹比玄冰还要冷漠的笑意，“说起来，本军师还得感谢南公子你，我为九头相柳，蛇王之尊，最是信奉强者为尊。那些弱小可怜又无用的妖兽，是我们最喜吞噬的食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无用者就应该成为强者的口中食。”

相柳含笑的眼神中带着一波杀气回赠给南十七，句句讽刺南十七软弱无能，只会在小事上恶心人，不能给敌人造成任何伤害不说，还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一番反讽没看到南十七变脸，相柳也不生气，堂堂涂山氏族长若是这么容易被激怒，那他才是真正小看了他。

碗筷响动声让相柳的注意力在度放在了南婧曦身上，眼尾上挑，陡然心中有了计划。

他先是夹起一筷蛇肉尝了尝，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甚至还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受美食在味蕾上迸发的鲜嫩。

甚至还发出了赞叹之声，看的对面的南十七都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恐怕在南十七看来，相柳怎么也不会动这桌蛇宴半分的，太晦气。

可现在看来，他失算了。

“婧曦，这道菜不错，辛辣爽口，肉质鲜嫩，你应该喜欢。”相柳是懂得夹菜的，一下子把辣卤蛇段凑了个好事成双，送到了南婧曦碗里。

南十七看到这一幕暗觉失策，却也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筷子蛇肉到了南婧曦碗里。

他从来没看到南婧曦吃过蛇肉，在他印象中大荒很多女孩子对蛇有着天然的抵触。立时阻止，却见她已经相当淡定的把蛇肉夹了起来。

自己成了被拉下水的，南婧曦还是愣了一下，但她来清水镇这么久还真没吃过蛇肉。依照南十七手艺不错，这辣卤蛇肉卖相可以，好不好吃也只是脑海中的一瞬，就抛之脑后，开始尝试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