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卿相 6

   “姑娘，今日是上元节，就算家主不在了，置办也是应该的啊。”一位侍女同一位少女同坐，若不是听这二人的谈话，但看这情景，倒不如说是姐妹。

　　这沉芫阁的姑娘本就是出了名的待下人亲和，不论是谁都毫无架子。

　　“南纨，去年置办的都还在吧，我们还是不要太奢侈了，就用去年的吧。不然乔姐知道了，又要跪祠堂了。”

　　这姑娘放下手中的暖炉，轻车熟路的到铜镜前披了条披帛。披帛是纯灰的，没有其他刺绣，却不失高雅。

　　姑娘缓缓踱步，便转脚到了库房，丝绸，棉帛，彩灯，花饰样样俱全，该上灯了，姑娘叫了几个年轻的稍微布置了一下，自己回到库房查阅有没有纰漏。

　　“姑娘，这库房好长时日没有搭理了，要不叫楚怜她们收拾一下吧。”

　　而这姑娘却已经卸下了披帛，拾起抹布，回头笑道：

　　“这点小事，我自己做就可以了，不劳烦旁人费心了。”说完，便开始风风火火的操持起来。南纨也是无奈，只好叹了口气，嘟囔道：

　　“姑娘啊姑娘，您还真不怕嫁不出去。”

　　说罢二人又整起库房来，打理着突然角柜中落下来一本竹简，那刻痕中还散着点沉香，笺上的字清丽眷雅，明晰可见。

　　这是本诗集，当初读诗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但那人与自己恐怕是三千烟水程之遥吧。

　　“易言哥走了有多长时日了？南纨？”

　　“这...奴婢也记不清楚了。易言公子也是，萧家在当时也被称为父母官，抄家之由他也不是不知，为何他要离开。”

　　那姑娘却凝望着手中的诗集，像是喃喃自语般嘀咕道：“他初走时，我也这样想过，可如今再想想，这是朝廷的暗事，留下易言哥一人存活也不是没有缘由，他若是有意，自会归来。”

　　南纨似懂非懂，只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也随着姑娘的目光看了看前方，柳絮若隐若现的抽了几根细芽。

　　“朝廷是愧怍于萧家的，你且看，这一切都是风水轮流转的，时来运转，恐怕要掀起不小的风浪吧。”

　　天色暗淡下来，上元节，处处琳琅满目，远在天街上的朱雀灯，女子手持的青灯，星河齐臂的孔明灯，隐隐约约能看见，淮水一方的朝暮灯。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便是那些苦情之人执着的信念吧。”

　　姑娘轻轻漫步在天街上，远处的人在猜灯谜，熙熙攘攘。墨芫苓实在觉得无趣，都是去年的题样，戏楼里唱着的，也是早就听腻了的旧戏文。她叹了口气，这种节日，还是过个形式罢了。

　　她生了几分倦意，便回府了，方到门前，便有一个妇人扑倒在她身旁。

　　“姑娘，救救我们吧，我和丈夫来到此地，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

　　墨芫苓见状，一身倦意全无，慌慌张张的扶起这个妇人，眉峰紧锁：

　　“快快请起，你丈夫呢，将他请出来吧。只是现在早已过了饭点，只有些宵夜了，你们若不嫌弃就填填肚子罢。”

　　说罢，她便将两人请入大堂，端来一些膳食小吃，，两人见状便不由分说的狼吞虎咽起来。墨芫苓皱起眉头，轻轻叹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两人吃完后，那丈夫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拭去自己妇人脸上的饭渍，好不恩爱，一旁的乔淮瞧见这幅情景，猛然紧锁眉头，眼神暗淡下来。

　　墨芫苓有些束手无策，便尴尬的笑着，缓和着说到：“那个...时候也不早了，家中没有空闲的客房，我为二人找个客栈吧。”

　　这姑娘随便披了一件袍子便出了门，一旁的南纨无奈的提醒道：“姑娘，您好歹把刚刚取下来的簪花带上啊，也是个大户人家小姐，不能活的这般没礼数啊。”

　　本来就逢节，作为本来就繁华无比的南徽便更加热闹。四人走进客栈，见其中便是忙活来忙活去无人顾暇。其中一位小厮撞在的墨芫苓身上，转头就走。

　　南纨见此情形，怒气上头正欲拦住那个小厮，墨芫苓却拦住了她，摇了摇头。

　　来到前台，墨芫苓冲着那掌柜说到：“掌柜的，要一间上房。”

　　那掌柜却把玩着手中的佛珠，毫不理睬。

　　“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可知我家姑娘是何人？”

　　“不是我说，就四位着衣着，能付的起钱吗？去去去，别烦本大爷。”

　　“你！...”

　　“你看这些钱够了吗？”

　墨芫苓拉了南纨一下，温柔笑着从袖间掏出一张会子，不仅面额大的惊人，且没有打孔。

　　掌柜大惊，连忙从椅子上坐起，赔着笑脸，点头哈腰的：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四位贵人请！”

　　将二人安置后，两人便持灯回府，南纨嘟起嘴来问着这姑娘：

　　“姑娘，为什么您三番五次阻止我，他们欺人太甚！”

　　“市井之人，不必计较太多，况且我们的行踪还是少暴露为好。”

　　就在刚刚厢房内，夫妻二人正感叹着墨家之人的好处，突然门外一人叩门，两人笑容凝固，迟疑片刻打开了门。

　　“二位忘了我吗？我们一同被流放十几个年头了，应该记忆犹新吧？”

　　楼外，一位青年背着一柄长剑，纵马来到客栈旁，微风轻轻婆娑着他的青衫，看起来格外有几分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