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梦醒时分

这一觉黎簇睡得很没有实感，比往常更让人不得清宁。

那脑海里的血腥场面，女孩对他张口启唇，却到最终都未发出声响的寥寥几字。

她那头上喷溅出来的血渍，在空气中旁若静止，阴云漫步的空中，一朵朵血色莲花从她柔和的发顶飞溅而出，苍白的面庞染上了几抹鲜红，更显悲哀。

在人群之后僵直徒留，身下的血迹让人不免惊骇。

几乎是没有反应的时间，那个曾经对他言笑晏晏的女孩子便没有了知觉。

四周腥风血雨的惨烈战争中，她不曾颤抖的手中现在还在紧紧架着一把枪，像是拼命也要捍卫什么。这个目的让她柔软的肢体在先前便筑起了一片围墙。

狂风中肆意张扬的沈琼，在垂下眼睫的一刹那，干涩的嘴角抹出了极为淡然的笑容，从她记事起便没有落下过的眼泪也终于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给了她身后所念之人。

黎簇。

这似真非真的幻境中，他仿佛无力的如同一只可以随时被捏死的蚂蚁，连为沈琼抵挡抚平面庞上的冷风都做不到，甚至连她的尸体，他都没有机会再见一面。

他歇斯底里的吼着，那张盖上面具的脸彼时都似乎是完完全全的被外界碾碎。那控制不住的酸涩从眼底倾倒而出。几乎要冲出去的步子却被身后早已看惯此事的苏难给彻底绊住。

“她这样子就是为了让你走，你要再冲过去，她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苏难一把拽着他躲在树后，瞪他一眼，随即转头对准了战场中央，一弹接一弹，动作几乎没怎么停过。见对面稍微有了些距离，才猛地转过身，趁着给枪换弹的时间踹了失神的黎簇一脚。

在子弹纷飞的追击战中，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有力。

目的确实是达到了，就是目的达到的那时候，把黎簇的魂也抽走了。

他跌跌撞撞地跟着苏难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那个曾经生动的女孩最后的结局也终究只是活在了几只手就能数清的人过往的一段极为短暂的记忆中，直到最后也只是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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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人。”飒飒的冽风穿过耳边，带走的不知是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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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场的温差极大，不知黎簇是被冻醒的，还是被吓醒的。

梦……吗？

不久，黎簇的神经开始缓缓复苏，抹了下脸上似有似无的痕迹，湿润的泪珠被他用两指磨了磨。

突然意识到，他居然流泪了。

前方卧坐的苏难本就是半眯着眼，此刻听见了黎簇压着的草发出了几丝微弱的声音，眼睛微开，皱了皱眉。

按理他不该现在醒的，他那人可给他下了药……

药效不可能这么短。

“醒了？”

苏难转过头，见黎簇凌乱的姿势不免愣了一下。

他仓促的站直了身子，发现四周并没有沈琼的身影。

前后好像就是几秒，他的心就凉了一大截。

“沈琼呢……”他口中字正腔圆，吐出的声音掷地有声。

“我问你沈琼呢!”黎簇见苏难丝毫没有开口的迹象，有点不太耐烦，月光朦朦落在少年面容上，眼底有微微泛红的印痕。

苏难沉默的睨他一眼，抿了抿唇，不过一会儿，眼皮又闭上了。

“对我用这套没用。”

“我劝你别问这么多，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准备好体力，去迎接明天的恶战。”

苏难脑中闪过一瞬女孩决绝的眼神，终于还是决定为她掩盖一把，哪怕，她事实上并不太喜欢沈琼。

“……”

黎簇站起来时，腿软了几步，显得有些仓皇。他知道这个问题苏难定是不会答他的，于是用动作代替了自己的语言。

如果谁也不想让他找到沈琼的话，那他就自己去找她。

苏难绷着个脸，冰冷的手紧紧握着枪，只有她知道，今夜自己的手心出了多少冷汗，又是为了什么。而如今见黎簇如此，有些干裂的唇中微微叹了口气。

就该在他刚有意识时直接把他弄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