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父母

跟别的师兄弟不同，栾云平刷微博刷抖音啥的纯属公务，他是为了看看师兄弟们有没有言论不当的？上班迟到的？学艺未精的？艺徳有亏的？所以，微博上买房啥的纯属无奈。

那天刚演完下场，换好衣服就瞧见几个小崽子挤眉弄眼地朝栾云平身上瞄，高峰也是奇怪，先打量栾云平——白净周正的很呐，这群人瞧什么呢？见二老面面相觑、相顾无言，高筱贝打头阵，乖乖把手机递给师父，微博热搜第一位明晃晃写着呢——“郭麒麟演唱会求婚”。

先是头血上涌，本来直立挺拔的身子一下就跌坐在木椅子上，手搭着桌沿儿，又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又看，唇舌张合，心里半忧半喜。刚缓过神儿来，抄起手机就给郭麒麟打电话——“你把真真带回家，我有事儿要跟你们说。”

“好好跟孩子们说，这是好事、喜事，别叫真真为难。”

高峰是最了解栾云平的，知道这小师侄嘴上时常不饶人，生怕他给新人添堵，赶紧温言提醒。

第一次，栾云平穿过湖广庭院，没理睬等着的一众粉丝，直接跃身上车回家。停车入库，在漆黑幽暗的地下室一角，这儿没有信号，手机终于因没有了亲朋好友发来的贺信而迎来久违的寂静。一个父亲坐在熄了火的车上，半开着车窗，青蓝色的火苗燃亮了烟屁股，橙黄色的萤火一点点吐露出钓鱼台的醇香。自有了孩子之后，栾云平就没在家里抽过烟，二手烟嘛，对孩子身体不好。后来两个孩子长大了，担心他的身体，瞧见了就没收，这才把烟瘾止住了些。

但这个夜晚，他需要这玩意儿给自己清静清静。

一支烟燃尽，栾云平给自己的时间就结束了。求婚之后的事儿一大堆，什么彩礼、嫁妆、吉日吉时、婚礼、婚房、婚车、孙子孙女……嗬！他栾云平还觉得自己年轻，还能干活，这么快就很快会迎来孙子孙女了？打开车灯，暖黄色的灯、小小的镜子，反射出来一张脸还是多年不变的，这许多年连一丝皱纹都没敢多长。微红的眼眶里黝黑的瞳仁泛起涟漪，忽然很喜悦，似乎是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闺女，又预见到了几年后的孙女。这就是人生的奔头！

他赶紧嚼颗口香糖，抓了抓脸和头发，务必使自己看起来精明能干，他要给自己的女儿张罗起来，叫掌上明珠风风光光嫁人。

站在门边儿还能听见门缝儿里透出来的欢声笑语，栾云平努力的松快松快自己脸上的肌肉，推门而入。

“爸。”

栾真一直支着耳朵听音儿，最先反应过来，扶着栾云平入座。明亮锐利的眼睛一扫，郭麒麟即刻就收起了自己的喜形于色，也跟着栾家姐弟两很恭敬的坐直了身子，收敛了面容，一幅听凭训诫的表情。

栾真本想回自己的座位，却被栾云平紧紧拉着手，顺势坐下后，栾云平也没有一句废话，飞速入活、直奔中心。

“闺女，你想好了吗？结婚？”

她相当少有的对上自己父亲的眼睛，黑洞洞的眼仁儿里还有自己小小的倒影和父亲的忧虑，反而紧紧的包着父亲的手，她看见眼仁里的那个女孩儿郑重地点点头，生怕父亲不放心似的，还朗声说：“爸，我想好了。”

似乎就是等着听她这句话，可听了又觉得泄气，五味杂陈的栾云平不知道怎么对姑娘笑出来，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拍她的手，不知道是安慰孩子，还是安慰自己。

“好…好…你想明白就行，不后悔就好。”

“大林，你来一下书房，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这是郭麒麟第二次被这样郑重地叫进书房来，他虽早已预备好了要聆听师哥训话，却还是不免在这肃穆沉郁的气氛里有些畏缩，更何况女婿见丈人，心理上就矮一截。两人坐定后，栾云平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沉吟片刻这才开口。

“我对你们两的事儿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听着。第一，你和真真的婚事儿啊这些打算啊，你爸妈得知道，你得做好工作，要欢欢喜喜迎我女儿入门。第二，买房子我们家至少出装修钱，所以我希望这房子离我们家、她外公家最好离真真大舅家都近一些，最多车程不能超过四十分钟。地址我等下发给你。第三，唉……我闺女永远不能因为你受委屈，不许让她做她不愿意的事儿、不许强迫她，万事你们夫妻商量着来，不能谁一言堂。再者，她要是哪儿做的不好，你得给我知道，栾博恣要是还活着一天，你不许说她。先在这些问题上达成共识，我才能跟你商量其他事儿。”

从头一句「你爸妈」三个字开始，郭麒麟就听出门道儿来，这是家大人语气，在嫁姑娘这事儿上看来谁说话也不管事，栾哥，阿呸，这位老丈人是铁了心要亲自把关。但是这些条件于郭奇林都不算条件要求，他早将这些考虑其中。生怕老丈人说自己轻浮，还要装模作样的吸收一下，这才满口答应，忙应不迭。

又道：“师父师娘多重视辈分礼节啊，我生怕真真比你矮一辈这事儿他们心里会不会别扭？也不好叫啊，你说呢？”

栾云平眼睛定下来，就这么盯着郭麒麟的脸，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想叫一位父亲放心，他不能在这人脸上看出一丝迟疑犹豫。郭麒麟连他话都没听完，就在脸上洋溢起笑容，浑不在意的。

“您说这算什么事儿啊？不要看外人，就说张云雷？这小子名义上我舅舅，应该叫我爸姐夫，现在该叫爸爸、师父的，他比我叫的还亲呢！这都不是事儿！您把心放肚子里。其实我这早跟我爸妈报备了，自打我进了您家门儿，我就有要照顾栾真一辈子的想法，否则咱这关系，我不好好照顾她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我爸也常训叨呢，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姑娘啊，别叫我在平儿那儿矮一截儿！”

其实栾云平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是顶好的亲事了，天底下没有比师父师娘更慈爱的父母，他们绝不会给自己家闺女找为难，但不听这一番话，不叫郭麒麟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他没法闷头给女儿筹备婚事。

“行，那这事儿且算是定下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跟真真商量了吗？”

“这倒是说好了。我们想着尽早办一个婚礼，顺道儿把证领了，要不再耽搁到冬天就不好准备仪式了。她想要一个有点户外的婚礼，不想在室内。”

郭麒麟还没说完，就瞧见自己老丈人老师哥拿出手机备忘录，跟学生记笔记似的一句一句敲打在屏幕上，逐字逐句默念理解，没听得他下句儿，不解地抬头望去，郭麒麟回神儿似的赶紧说：“真真喜欢小型一点的，温馨就行，看国庆长假行不行，主要是她小舅舅做医生，平时假期不好调控。但这婚礼场地就不好找，十一想结婚的人太多……”

碎嘴子絮絮叨叨倒也自在，看着一时低头记笔记、一时抬头认真听讲，时不时还发出共鸣的栾云平，忽然能理解栾真和高老板给学生上课时候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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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爱子女

其情可悯

其心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