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2）

送走了司理理，范一一直接坐下端起茶杯，一口喝下，顺着茶水咽下心头的疑惑。韩半玉微笑地看她，轻摇团扇。

范一一“小玉儿，你的手伤怎么样了？”

韩半玉“用了你的药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范一一仔细检查了伤口，确实恢复得不错，才放下心来。

她打开盒子，推到韩半玉面前。

范一一“喜欢吗？”

韩半玉“是上好的宣墨，我就说了一次你就惦记上了？”

范一一“那是，我家小玉儿的话，我总是放在心上的。”

韩半玉笑的娇俏，脸颊弥漫两片绯云。

韩半玉“一一，我想为你画像。”

范一一“我今日穿的衣服普通，下次我穿件漂亮衣服，你不给我画，我也要央你给我画的。”

韩半玉“一一，我想为你画像。”

韩半玉不回应，她知道范一一是担心她的手没好全，不能这样劳累，可是她想画，想画下她的模样。

范一一知道自己拗不过她，长叹了一口气，为她摆放画具，铺好画纸，又细细地研了墨，拿了颜料。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韩半玉笑了。

韩半玉“一一，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守护。

韩半玉“你坐到窗边……”

范一一依言摆好姿势，少女倚窗看月，清冷的月光抚摸她的脸庞，似如初见。

那时，韩半玉刚刚成为醉仙居花魁，身为清倌，却总有不规矩的纨绔子弟想要一亲芳泽，占了她的身子。

那一天，韩半玉被灌醉，一花花公子想趁虚而入，搂着她进房将要行事，她挣脱不过，哭喊出来，这在醉仙居也是时有发生的事，丫鬟小厮自是离得远远的，正当绝望之际，范一一扔来一个酒壶直接砸在那人头上。

那人晕了过去，韩半玉眼前最后的画面，就是范一一拿衣服盖住衣不蔽体的自己。

当韩半玉从梦中惊醒，天色微亮，醉仙居也进入沉睡。

青衣少年坐在窗边，晨光亲吻她的面颊，少年手拿一坛酒，仰头灌下一口。察觉到她已经醒来，少年扭过头，笑容灿若朝霞。

范一一“你醒了。”

那天，韩半玉的心跳的微微有些快。

韩半玉知道她，醉仙居里二公子，女扮男装，明明是个大家小姐，却偏爱往青楼里凑。

韩半玉起身，施礼道谢。

范一一“不必客气，举手之劳啊。那男的忒不是东西，我只是看不惯美人儿受委屈。”

那一刻，韩半玉鼻头微酸，竟有些想落泪。

她抬起头，少女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神采飞扬，肆意潇洒。

韩半玉“你为何救我？”

范一一“看不得美人儿受委屈啊。”

她笑嘻嘻地回答。韩半玉执着地发问。

韩半玉“你为何救我？”

看着韩半玉认真执着的眼神，范一一叹了口气，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擦擦嘴。

范一一“世人总爱看白衣染尘，美人受辱，越是高洁，越是引人摧折。我偏不，我就爱看你一身白衣不染纤尘，高洁傲然的模样，人世艰辛，却也纷繁，浮生万千，我独爱纯良温柔的模样。”

范一一“况且，这世道，女子艰难，我能帮一个是一个。”

范一一扭过头看她，忽而笑了。

范一一“你穿白衣真好看。”

夏日，清晨凉爽，天边太阳初升，韩半月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月上中天，韩半月为画落下最后一笔。

范一一已经有些困倦，迷迷糊糊的。

范一一“画好了？”

韩半月“画好了。”

范一一起身凑到画前，画上的女子，潇洒不羁，风吹起她的乌发，她笑容灿烂，丹凤眼微眯，若绚烂夏花。

范一一“哇塞，这是我吗？我这么好看吗？没想到在小玉儿眼里本公子竟如此貌美，啧啧。”

韩半月“好了，不许看了。”

韩半月害羞地将画收起来，想起她刚才的话，又笑了笑，范一一美而不自知，这画像并未夸张，这人竟不知自己到底长了一副怎样貌美的面容。

范一一仔细看了看她的手，确实没事，又逗趣一会儿，便回去了。

夜深人静，范府的墙头出现两个人影。

范一一尴尬地看着范闲，挥了挥手。

范一一“哥，这么巧啊。”

范闲“是啊。”

两人尴尬地分开，走向自己的院子。刚走两步，范闲猛地转回去，提溜着范一一的后领。

范闲“这么晚，你去哪了？”

范闲面色愤怒，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好像如果范一一给不出个解释，就要把她烤了一样。面对这样凶残的目光，范一一颤抖地缩了缩脖颈。

范一一“哥，我去看你老相好了。”

范闲“我老相好？谁啊？”

范一一“司理理。”

范闲“滚蛋，你就是去醉仙居了。”

范一一“啊，哈哈哈……哥，你真聪明。那我就滚了，拜拜。”

范一一趁范闲不留神，挣开束缚，脚底抹油，窜得飞快。

范闲再动作已经晚了，想喊又不敢，只得怒视范一一跑远。

早上，范闲吹着口哨在自己院子的厨房里忙碌，心情飞扬。

将煎蛋夹在馍里，朝隔壁喊了一声。

范闲“范一一，过来吃饭。”

范一一欢快地回了一声，一个飞跃，跳过去。

范一一“来了来了。”

范一一正鼓着腮帮子大口吞咽，李弘成就从外面走来，看着她的吃相颇为嫌弃。

一个馍加煎蛋吃成这样，没出息。

他内心腹诽，撇开眼，无视范一一，对范闲笑脸相迎。

李弘成“范兄。”

范闲“哟，老李。吃了吗？”

李弘成“老，老李？”

范闲“这称呼听着不生分。”

李弘成满意笑笑。

范闲“你找我有事？”

李弘成“替二皇子来约你。”

范闲“何时？”

李弘成“明日如何？”

范闲“何处？”

李弘成“那自然是司理理姑娘的醉仙居嘛。”

范一一赶紧咽下一大口馒头，两眼放光。

范一一“我呢？我呢？”

面对，范一一饱含期待的双眼，李弘成面无表情地回答。

李弘成“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