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2）

范一一拿过木剑把玩，木剑精细，边缘光滑，每处都细细的打磨去木刺。

范闲“对了，你还没说找我们什么事呢？”

滕梓荆“你们还没见过我的家人吧？”

范一一慌张地站起来，摸摸身上，空空如也。

范闲“我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范一一“连糖也给出去了。”

滕梓荆好笑地看着手足无措的两兄妹。

滕梓荆“不必了。孩儿他娘，范闲和范一一来了。”

滕梓荆的妻子走出来，施一礼。

滕梓荆之妻“见过小范大人，见过范小姐。”

两人回礼。

范闲“叫声大人生分了，若论辈分，我该称您一声嫂嫂。”

范一一“对呀，大人小姐什么的生分。”

滕梓荆之妻“大人，小姐身份高贵，这可不敢当。”

范闲“鉴查院门口那块碑文上写着，人生来无贵贱之别，何谈高贵？”

范一一“人该生来平等，何来贵贱之分？”

滕梓荆微微一笑，早知道他们俩的个性，已经习惯这样“口出狂言”。

滕梓荆“儿子呢？”

滕梓荆之妻“刚疯跑回来。来，有客人，打声招呼。”

一个胖嘟嘟的小孩跑过来，惊喜地叫道

滕梓荆之子“剑！”

滕梓荆“嗯，给你做的，喜不喜欢？”

滕梓荆之子“喜欢。”

小孩儿拿剑比划一下，滕梓荆夫妇俩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家三口在一起，气氛温馨，是家的感觉。

范闲和范一一相视一笑，真心为滕梓荆开心。

滕梓荆“好了好了，别光顾着玩，来叫叔叔。”

那小孩终于转过身。看见他的脸，范闲和范一一的笑僵在脸上，哈哈，还真是有缘啊。

滕梓荆的儿子竟然就是那个被抢了糖葫芦的小孩。

他儿子躲在滕梓荆身后，愤怒告状。

滕梓荆之子“就是这个怪叔叔，抢我的糖葫芦。”

滕梓荆一脸“原来是你”，看向范闲，范闲脸上浮现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范一一扭头，面无表情地望天，一脸“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这是谁”。

从滕梓荆家离开后，路上看见有卖糖葫芦的小贩，范一一买了四个糖葫芦。

范一一“诺，我请客。”

范闲“你为什么，要买四个？一人一个不就行了？”

范一一“因为阿清不在，他在的时候，都是他给我买糖葫芦。我们俩约定好，除了我自己买的，我只吃他买给我的糖葫芦。”

范闲举着两个糖葫芦，范一一微笑着，笑容苦苦的。

范一一“然后啊，我每次和别人一起买糖葫芦，别人就问我，你为什么买两根啊？我说这是我给贺时清买的。别人就问，贺时清是谁？我就一遍一遍说。后来，我也给别人买两串，别人只想着是我大方，也就不问了。”

范一一咬了一口糖葫芦，明明糖葫芦该是酸酸甜甜的，为什么这两串又酸又苦呢？臭阿清，你不回来，糖葫芦都不好吃了。

她昂起头，见范闲心疼的看她，扑哧笑了。

范一一“我聪明吧？”

范闲看着自家妹妹的傻样子，揉揉她的头，笑了。

傻丫头。

他记得贺时清，那个和范一一一起来到澹州的侍卫。眉目清朗，目光清澈，眼眶微红，总是冷着脸，一身黑衣，用红色的发带高高扎起马尾。明明是个少年，身上的杀气却有如实质。他一直跟着范一一，目光永远追随范一一，温柔眷恋，只有范一一才能让他有些“人气”。

范闲记得贺时清已经消失八年了，八年，将近三千天，一个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可这个傻姑娘，还在等他，每次吃糖葫芦，依然会专门给他留一个。

范一一“等到他回来，我就打他一顿，让他把一个月的月钱都拿来给我买糖葫芦。气死我了。”

范一一边吃糖葫芦边放狠话，后来，范一一见到贺时清时，完全忘了当时的豪言壮语，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当然，这是后话。

范一一和范闲分别后，直奔点绛唇，选了一套最新款护肤品，又挑了眉笔，口红找个可信的的伙计，交代他把这些送到滕梓荆家里。

范一一回到鉴查院，逗了狗，浇了花，询问了冷师兄的情况，就埋在公文桌前批公文。

原本她在三处，不用处理这些东西，后来，她成了鉴查院的小姐，这些东西如滚滚潮水一般，幸亏她也有上辈子的经验，不然那真是抓瞎。

黑夜降临，范一一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酸疼的肩膀。

华灯初上，夜市开张，街上人流穿梭，热闹非凡。

她脚步轻快，走在热闹的人流中，街道两边各色小食香气腾腾，小贩的叫卖声，游人的笑语，汇成一曲欢快热闹的交响曲。

范一一来到常去的店铺，买袋粽子糖，含了一颗，甜味化开，身上的，心上的疲累瞬间消散了不少。

范闲院子里范一一趴在箱子上趴听了一会儿。

范闲“听到什么了？”

范一一“嘘。”

她面色凝重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范闲见此，也严肃起来，放轻了呼吸，不敢出声。

范一一慢慢起身，面色凝重，看着范闲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范一一“我听见了，你心跳的声音，砰砰砰的。”

范闲一个爆栗弹在她头上。

范闲将箱子升上去，自言自语。

范闲“五竹叔，难道你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不成？最近发生太多事了，每一个抉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

范一一凝视着范闲，这个少年跟她一般年纪，面容俊俏，腹黑阴柔，初来京都这个大染缸，各种压力，各种抉择迎面而来。

这些只是开始，她相信，他会成长得很快，足够面对所有风雨，并依然保持内心的光。

所有杀不死你的，都将使你更强大。

范一一“哥，我相信你，你选的都是最好的。”

范闲笑笑，注视着范一一的眼睛，夜很黑，可她的眼睛很亮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