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上天堂，精神上地狱

感受到莫俊杰手心的温热，有些烫手直烫心底，陈韵如又赶紧放开。

　　手心里的那一抹冰凉，凉凉的，只一瞬间就消失了，莫俊杰的眼眸一深。

　　陈韵如的眼光假装四处打量，他说是一样的，可其实不一样，她走到客厅的纸牌金字塔，足有两米高，一张张的纸牌看似风吹就倒，可其实比她想象的还要坚强牢固，“莫俊杰，这是你叠的吗？”

　　莫俊杰点头，“无聊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

　　“真厉害！”陈韵如由衷的赞叹，“你花了多长时间才完成的？”

         在灯光下，纸牌金字塔的光与阴影处，呈现出一种神秘光源的美感，莫俊杰的声音轻飘，没有着落点，“六年，在埃及金字塔是一种信仰，觉得有趣，就垒了起来。”

        在金字塔完成后，你就回来了。

　　“金字塔，一种信仰，莫俊杰，你信奉这个啊？”陈韵如看着金字塔的眼光变了变。

　　“原本是不信的，后来我信了。”莫俊杰看着一张张站立着的纸牌，每一张落下前，他的想法只有一个，陈韵如什么时候回来？

　　“真好，我也有信仰！”九年来，陈韵如不信鬼神，不求上帝，她的信仰只有三个字，短简而有力，在她的心里，心根深重，“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莫俊杰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阿姨和李叔叔离婚了，思源很争气，现在他在一间外企上班，他们的生活……还不错。”他慢慢说来，叙述着她不知道的事，“李叔叔辞去了司机一职，和阿姨离婚后，把房子卖了，一半的钱塞给了阿姨，带着茵曼在他们租的房子隔壁住下了，茵曼成了一个高级化妆师，开了一家美容店院，日子过的安稳。”

　　原来因为她，妈妈和叔叔离婚了，思源和茵曼，也已经形同陌路……

“你呢？陈韵如，这九年里，你又是怎样生活的？”，他的眼神，避无可避，也无须再避。

　　“我过的很好。”陈韵如平淡的一笔带过。

　　“真的吗？”莫俊杰低声问。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他问的话后，陈韵如的鼻尖酸涩，真的两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心里的伤被他一一抚平的同时，又隐隐作痛，“假的……”

　　一把拉她入怀，不需要说什么。

　　莫俊杰想，或许和她初见时，她就已经告诉他了，痛，莫俊杰，我好痛。

　　胸前的衬衫，一点点打湿，莫俊杰的心脏被一只大手捏住，连呼吸都是痛的。

　　送陈韵如回去，她睡着后，莫俊杰轻手蹑脚的退出了她家，在楼梯开的时候，遇上了来找陈韵如的桑桑。

　　“你是怎么知道我长什么样的？”点头示意后，莫俊杰拦挡住了她的方向。

　　这可是他问的，不是她说的，她只是把知道的转述给他而已，“MC有一本画册，画册上永远只画一个人，一模一样的画页，数数皆是，虽然和画册上相比，你成熟了不少，可我还是能认出来。”

　　“在国外的九年，她是一个人吗？”

　　“我只能告诉你一点，不是，而那个人是谁，干什么的，很抱歉，我不能说。”

　　关于这一点，她的态度很坚决，莫俊杰继而又问，“她过的好吗？”

　　“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桑桑问，在感受到他的视线后，她又说，“物质上的，她好似生活在天堂，精神上的，她每一天都像在地狱……”

莫俊杰的腿，不经意的往后退了两步。

　　地狱吗？

　　他的面色一下子白了不少，身形不稳，却极用力的站定着，没错，就是用力，他在用力的控制自己，好不让眼里的痛苦弥漫出来，不让自己倒下。

　　桑桑不知道，为什么李子维没有告诉他，但是她很感谢李子维没有说，心里又隐隐期待，李子维已经说了。

　　在桑桑就要越过他的时候，莫俊杰拉住了她，“她睡了，你不要去打扰她。”

　　桑桑看了眼，拉着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一条条青筋鼓起，“睡了？”

　　莫俊杰没有抬头，手上的力道加重，桑桑不信，“MC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睡了？”

　　“那她一般多久才睡？”莫俊杰的一字一句问的都很艰难。

　　她有抑郁症，长时间的睡不着，在美国她一天能睡几个小时，就已经让谢很高兴了，还是在安眠药的帮助下，回国后，她一天能睡八九个小时，虽然也少不了安眠药，但是好了很多。

　　“不知道。”桑桑说的是真的，MC的睡眠时间，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莫俊杰的手一点点滑落，“你有钥匙对吗？给我！”

　　这不是在商量的语气，桑桑眼神挣扎，把钥匙给了他，旁边的电梯开了，原本是莫俊杰在等的，现在踩着六厘米高的细跟，桑桑转身走了进去。

　　莫俊杰这次没有特意的轻声，而是他的整个身体都是轻飘飘的，没了重心。

　　睡着了的陈韵如，现在的弯眉锁的紧紧的，额头冒着虚汗，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惊醒过来。

　　莫俊杰跪在她的床边，握住她的手，抽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手帕，那是她的，借着月色，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帕子因为长时间被拿在手里摩挲，帕边的线头已经悄悄冒出了头，他轻轻的擦着她额头的冷汗，动作温柔。

　　原本是淡蓝色的帕子，已经泛了白，这是经过水洗了无数次。

　　在多少个黑夜里，你曾经多少次这样惊醒？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在地狱你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每一次熬到天明，是不是都用尽了，你的全部力气？

　　李子维听着门关声，到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他都没听见什么动静，莫俊杰那小子，可能不回来了，这么想着，他闭上眼睛，就快沉沉睡去。

　　电话响了一声，李子维眼睛瞬间睁开，屏幕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晚安！

　　看了后，李子维调了静音，息了屏，他不打算和一个才十八岁的高中生，再有什么纠葛，或许念出电话的那一刻，就是个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