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活着的人无法看清太阳。
只有临死之人的眼睛可以穿透阳光。
「二」
伍六七总能想起他在重症病房的第一个梦。
说是第一个梦，因为他从未有过关于“梦”的记忆，甚至他连记忆也不曾有。
他的胸口很痛，旁边有只蓝羽鸡一直用它粗砺的嗓音在大声嚷着什么，他一点也听不清。
他艰难的移动手指，床单子被他揉皱，剐蹭出轻微响声，正在奋力与神医争辩的蓝羽鸡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伍六七意识清醒，他知道自己躺着的这东西叫床，手背上不断输送的药可以救他命，门口披着白大褂的人是神医。
他的喉咙好干，胸口被撕扯，传来火烧火燎的痛楚。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了重伤。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他很想喊门口的人帮他解释一下情况，话已经涌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去发音。
——他居然连说话的方式都忘了。
伍六七于是不再强撑，他放任自己晕过去。
他作了人生中第一个梦，他来到桥边，与密密麻麻的人群一起隔着满桥的灯火望向海水。人们告诉他这里面有海怪，千万记得从桥上走。
伍六七看着粘稠的深黑大海，他相信了这些人的警告。但是从他踏上桥面起，周围的人潮就全部化为了白色雾气。
他惊惶四顾，再不见丝毫人影。
雾气笼罩着他，伍六七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进，身旁响起一阵阵遥远的咆哮声。他听不清楚，大约是海怪。
突然，他的卫衣被什么东西缠上，那东西顺着衣领滑进去，钻到了他的胸膛里。心脏鼓振着艰难跳动，伍六七能感觉到它在痉挛，缓缓的扼住他的呼吸。
脑海里，视野里，无论什么地方都被弥漫的白雾充斥。一阵光照向他的眼睛，刺痛感暂时将他从深沉的噩梦中抽离。
“你醒了？我是你的发小鸡大保，你受重伤后被我救了回来。”
伍六七模仿着他的发音，广东味道的普通话从他口中试探着冒出。
“你是大保？”
“这么喊也不是不行……我开玩笑的，当然可以。你叫伍六七，这之后可要记住自己的名字。”
伍六七呆滞的点头，这三个字的发音只有最后一个字顺口。但他现在毕竟是失忆之人，大保是他的发小，不可能害他。
刚刚起身就被胸口的闷痛逼退回去，伍六七喘着气扶住床沿，方才梦魇里的景象逐渐在他眼前清晰显现。
“大保，我有个问题，我……是不是遭受了海怪袭击，才变成重伤？”
鸡大保闻言目光闪烁，它似乎很想笑，不过很快这情绪就被它掩藏在墨镜之后。
“没错，阿七。”
它一本正经的重复伍六七的话语。
“你的确曾被海怪袭击，所以好好养伤，别去想那么多事情。”
是啊，海怪袭击有什么奇怪的，这个海怪还撞坏了伍六七的头呢。
鸡大保从未对伍六七如此心怀怜悯过。
「三」
柒维持坐姿不变，等伍六七将回忆讲完后淡淡补充了一句。
“现在你清楚，海怪是大保骗你的说法。”
“这个嘛……靓仔，其实现在我也相信，海怪是真实存在的。”
“是吗。”
柒的回复有些漫不经心，他还在整理最近这段时间需要出的任务。
“海怪就在我们身边，它搬到了陆地上生活。”
柒捏着纸的手指骤然收紧，他总算将目光从满桌任务单里转移向伍六七。
伍六七被这样的视线盯得脊背发寒，他挪动椅子坐远了些，柒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善。
“靠，被你那么一盯，我哪敢讲话啊。”伍六七笑容僵硬暗自在心中称赞自己的胆大，并自然而然抹去包天两字。
“你刚刚说它来到了陆地？”
柒在心里告诫自己，眼前这位就是他本人，他不能嘲讽，也不能鄙夷，更不能直接拿千仞怼到伍六七脑袋上让他保持清醒。
“没错——我在发廊亲眼见到了海怪。”
但凡有一粒花生米。
柒将这句话憋回去，因为伍六七看起来一本正经，不像是在说梦话。
“当时我正在给人剪头发，听到门外大保叫我去做任务。我刚准备出发，胸口一阵钝痛，我的周围出现了白雾。”
这场景居然与伍六七梦里的情形一样。
“你确定它不是你的幻觉？”
“不可能。海怪在我的胸口留下了一些东西，这可以证明它真的出现过。”
伍六七撩起他的卫衣，柒惊讶的发现，伍六七左半边心脏位置长出了树枝。
几簇褐色的细枝与血肉衔接，甚至上面还点缀了几芽嫩叶。
“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在几天之前。”
柒伸手尝试着触碰细枝，与普通植物的触感竟是一样。人的身体上居然长出了树枝……听起来就很荒谬，但也不排除有这种奇特的病症。
“走。”柒迅速起身，他没有说多余的话，直接拽着伍六七向门外走去。
“给我等下，这么着急你要去干嘛？”
“带你去找医生。”
“呃，我觉得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科学能解决的吧，要不还是考虑考虑玄学……”
柒正准备推门，闻言回头淡淡瞥了伍六七一眼。
伍六七瞬间放弃抵抗，率先奔向诊所准备接受唯物主义的光辉普照。
「四」
“这种病症我还从没见过，我对它也一无所知。”
“真巧，我们也不知道……你不是神医吗？”
“神医也有下凡的时候。虽然我找不出病因，但我可以给你们提供解决措施。”
神医撑着下巴用笔在纸上潦草的写下三个字，伍六七盯着它瞧了半天也没看懂。
“我应该去哪里抓药？”
神医面无表情的摇头。“不需要，我写得也不是药品。出门右转，往树林子里走，最深处有个新建的寺庙。”
“你要我去拜佛？”伍六七表情空白，柒低头仔细端详着千仞。
“那边低着头的小哥，就算威胁我也不能改变事实。根据我的合理推测，你大概在什么地方招惹脏东西了。”
伍六七坐在椅子上的身体逐渐僵直，他转头去看柒，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慌乱。
他们都想到了海怪。
“无论如何，去看看总归没错。”最后还是伍六七做的决定。他起身向神医道谢，柒留在后面向神医支付这次拜访的费用。
“这钱我不能要。”神医将窗帘拉开，阳光随之透过窗户照到神医身上。
柒在神医脚下看不到任何影子。
“……你到底是什么？”柒惊愕的后退几步，神医冲他神态自然的眨眼。
“所以说，这钱我收了也没用。”
柒转身就走，步履匆匆的样子成功逗笑了神医。神医悠哉悠哉的转身坐到桌前，纸上潦草的字迹被他轻声读出。
“无名寺。”
“这编得也太敷衍了。”
「五」
伍六七就站在不远的位置，和一个摊主正在说话。柒快步走到他身边，发现伍六七正在挑选戒指。
“这对黑色戒指名叫骨戒，是用真正的白骨所制。上面的黑漆涂层随着时间会慢慢剥落斑驳，直到变为最初的白色，象征着入骨相思。”
伍六七将它们放在手里，认真观察了好久。黑色骨戒被阳光覆盖，微微有些泛光。
“就买这个吧。”身后突然响起柒的声音，摊主殷勤的将戒指递给他们。伍六七回头才发现，柒站在摊前已经有一段时间。
“靓仔居然同意我买戒指？”
“你不想要可以退款。”
“真绝情啊，我现在就戴上。”
在发廊工作与当刺客的日子里，伍六七不明不白就和柒确认了关系。他甚至都不记得是怎么把柒分离出来的，反应过来时他俩已经躺在床上并且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做了。
……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失足少男。
柒的手长期练习用刀，匀称并且骨节分明，很适合戴戒指。伍六七越看越觉得满意，最后揽着柒的肩膀重重拍了几下。
“靓仔，你当初选择练武实在太明智了。”
柒总有种伍六七其实在自夸的感觉，但他思虑良久选择不和伍六七深究这个问题。
我 辩 论 我 自 己。
——很明显，这是没结果的。
他们踏入山里的树林，一路上人越来越稀少，最后周围静悄悄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这很奇怪，伍六七想，深山里起码应该有些鸟兽，再不济也会有虫鸣。
他们到达路的尽头，在那里站着一位老僧，看起来等待已久。
“施主，这里只许一人进入。”
老僧合掌施礼，言语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但当伍六七他们走近之后，老僧却侧身让开了足够两人通行的道路。
“为什么我们都可以进去？”
“这里只许一人进入，但你们是同一个人。”
……好像确实这样耶。
人类的文字游戏真是博大精深啊。
伍六七正准备往里走，老僧眼尖的发现了伍六七手上的戒指。
“施主买这个戒指，是为了验证什么吗？”
老僧的笑容让伍六七毛骨悚然，他摩挲着戒指，突兀多出的一部分有些咯人。
“它只是个戒指而已。”
伍六七说罢不再逗留，和柒一同走进佛寺。
老僧目送他们远去，暗自琢磨伍六七话中的含义。戒指只是戒指，戒指并不会改变，就算伍六七想要拿它验证些什么，它本质也只是伍六七赠予柒的礼物。
老僧恍然大悟，口中诵了一句佛号。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施主果然聪慧，是老僧冒昧了。”
「六」
“靓仔，这个树枝好像越长越快了……”
柒停下脚步，他撩起伍六七的衣服。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盯着自己的腹部很羞耻，但伍六七考虑到自己之前还裸奔过，顿时开放了很多。
“你想到了什么。”柒察觉伍六七将衣服撩的更高，脑中有些不好的联想。不过很快这些联想被他抛到脑后，因为细密的树枝已经布满伍六七的上半身。
它们紧贴皮肤生长，套上衣服看不出来。此时伍六七将上衣脱下，柒才发现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树枝已经发芽并且再次抽出新叶。
“……这种生长技术要是推广出去，水稻之父也许就是咱们了吧。”
伍六七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枝叶上的尖刺有不少划破他的皮肤，柒看着刺上淡红的血迹，皱着眉心中无比烦躁。
伍六七拍拍他的肩膀，率先来到香炉前点上几支香。“靓仔别担心，反正我也不痛。”
柒心里清楚伍六七是在安慰他，但这些枝叶再这么疯长下去，很可能会将伍六七都吞噬。
这是他绝对不敢想的后果。
“为什么它突然长得这么快？”柒见伍六七心情不错，忍不住还是提出了疑问。
“很正常啦，听说过光合作用吗？”
“这和它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植物在光合作用下生长会加速，它现在长得这么快，说明这里的太阳非常好。”
“但现在明明是黄昏，应该光线很暗才对。”
“活着的人无法看清太阳，只有临死之人的眼睛可以穿透阳光。靓仔，你看到的太阳，也许并不是真的太阳。”
柒从伍六七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
“临死之人。”他神色冰冷，隐隐有些发怒的迹象。“你如何知道自己会死？”
伍六七看他真的生气了，连忙解释这只是个玩笑，让他不要那么神经过敏。
“物质决定意识，靓仔放心，我肯定不会被身上这些东西搞垮的啦。”
柒依旧冷着脸不打算回答伍六七的话，他望见落日已经西沉，便带着伍六七原路返回发廊。
路上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最后伍六七先沉不住气开了口。“还在生气？”
柒极轻微的点了下头。
“我靠，最开始客观唯物主义的人是你，现在被唯心主义吓到的人也是你，能不能统一下啊扑街仔，你这样怎么给予我坚固的后盾。”
他这番话让柒的表情放松了些，柒低头看着两人同样的骨戒，叹了口气。
“要是你死了，我当后盾有屁用。”
“这些枝叶留着总归不是个办法，过几天你替我剪掉它们吧，方便我出任务。”
都这样了还要出任务？
柒不禁对伍六七产生了几分敬佩。
“当然要出任务，毕竟不能总靠着靓仔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啊。”
“……你还是接着当你的发型师吧，省得你再把目标放跑。”
“呸，我以为你这时候会跟我说些体谅的话，结果你居然这么无情？”
“陈述事实而已。”
伍六七气急败坏的准备揍柒，但他突然发现柒腰间的千仞不见了踪影。他茫然的四处搜寻，最后是在自己头顶上发现的。
“……”
好的，是您比较厉害。
伍六七十分爽快的跪地认怂。
天已经黑了，他们两个人并肩走向发廊，周围浓郁的黑暗遮遮掩掩，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
「七」
睡梦中的伍六七脑内出现了尖锐的哨声，他本不愿理会，这哨声却越来越大直到让他太阳穴刺痛并且头皮发麻。
他迷迷糊糊的醒来准备开灯，却摸到自己手腕上多出了什么东西。
他借着窗前的月光定睛一看，发现不知何时腕上缠了数层细枝，上面遍布血迹。
“你妈！！！”
柒睡眠一向浅，他被伍六七的暴躁吼声惊醒，迅速开灯。随后他仔细检查了一番伍六七的身体，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伍六七。”他说。“你别看镜子。”
伍六七何其聪明，他当然明白柒的意思。于是他决定理智的不去做恐怖片作死反派角色。
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反派发现自己被毁容，一时接受不了导致心态炸裂，最后世界都得为他的心态陪葬。
害，不过是张皮囊而已，能有多大点事。
何况，柒就是他，柒足够好看就行了。
伍六七心情美滋滋倒头就睡，旁边的柒显然还没回神，只能眼睁睁看着伍六七打起了呼噜。
但是他这样的乐观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
伍六七很快发现，每个夜晚他身上的枝条都会疯狂生长，他感觉不到疼痛，但他发现洗衣机里染血的被单越来越多。
这些倒并不会让他害怕，令他害怕的是身体对于失去养分的生理反应。
他逐渐失眠。他的精神极度敏感，甚至每天柒换衣服时的摩擦声都能让他瞪大眼睛控制不住的急促喘息。
伍六七开始吃安眠药。他也吃止痛片，因为他头痛的厉害。
柒越来越焦急，他请神医过来帮忙，神医却说伍六七自己清楚该如何做。
柒也没有办法，只能日复一日的为伍六七剪去身上密密麻麻的枝叶。
这样煎熬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有一天伍六七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他浑浑噩噩的睡着，又来到了曾经的梦境里。
这次他依然站在桥边，人群见到海怪的出现四散奔逃，他却麻木的站在原地。
白雾笼罩他的视野，熟悉的窒息感向他的胸口蔓延而上。
“其实根本就没有海怪，对吧？”
伍六七突然开口，他将自己手臂上的枝叶扯去，鲜血顺着衣袖滴答流淌到地上。
随着鲜血的流逝，伍六七眼前的白雾逐渐散去。他一动不动静静思考，鲜血丝毫没有止住的迹象，他感到晕眩，只能扶着栏杆勉强站稳。
“临死之人是真的要临死啊。”伍六七抱怨着自己的状况，他深吸一口气坐到栏杆上，白雾已经快要散干净了。
“我还不想这么快就看到真相。”他自言自语，并举起右手，已经变得斑驳的骨戒微微泛光。
“这里明明就没有太阳，但你非得让我看见太阳，你有病吧！”
伍六七嚎了一句后仰着倒栽下去，再醒来时眼前是满眼担忧的柒。
“靓仔……”他有气无力的伸手，柒将他扶起来，伍六七不禁感慨柒真是细心。
“我知道结束这东西的方法，带我去那个寺。”
柒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
“你会死吗？”
“靓仔什么时候也会问这种话了？”
伍六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最后这笑容转化为让他安心的弧度。
“放心吧。”
柒于是放松下来，他背起已经被枝叶缠着无法行动的伍六七就向树林赶去，动作之迅速简直像是开了瞬移。
伍六七默默在心里将刚刚那句话补齐。
放心吧，他当然会死。
「八」
伍六七在无名寺的入口又看到了那个老僧。
“我早就猜到施主会来。”
“别扯这么多，快给我几句话。”
“施主在说什么？”
“快说点特别具有哲理的话，我一会有大用处，我不信你听不懂我的意思。”
老僧哀叹一声，双手合十念出了那句金刚经至理:“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伍六七满意的点头，随后喘着气低头伏在柒的肩膀上。柒也清楚时间不能耽搁，带着伍六七回到了香炉前。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香炉里还插着伍六七之前的那几炷香，伍六七拿起它们，直接按在了枝叶上。
原本布满尖刺并一簇簇生长的枝叶突然烧了起来，瞬间火势变大，将伍六七整个人笼罩在熊熊烈火之中。
“伍六七——！你他妈疯了？！”
柒咬着牙，自喉咙里挤出嘶吼声。他快速上前欲阻止伍六七，但他的手却穿过了火焰。
“——应作如是观。”
伍六七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容，他的语气非常平缓。
“靓仔，你为什么会支持我开发廊呢？明明之前还想同化我，怎么现在甘心替代我去做那些危险的任务？”
柒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欲说些什么来解释，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
“难道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柒情急之下拔出千仞，紫色的幽光漂浮在周围，依然无法对火焰造成影响。
“不是理所当然，从我在发廊感到窒息开始，我就发现我陷入了某种幻觉。如果我没记错，那时候你的意识正准备将我彻底同化。”
伍六七身上的火焰越来越旺盛，他的白色卫衣变为焦黑，枝叶随着焚烧纷纷掉落在地上。
“伍六七，你真的想死在它手里？”柒抬手欲抓取伍六七快要被烧为灰烬的衣袖，但他的手穿了过去，黑色骨戒在阳光下微微泛光。
伍六七见状，笑容更加灿烂。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买骨戒吗？我就是想看看，你的骨戒会不会被磨损。”
事实上不会，而且依然光洁如新。
这时火焰终于烧透了最后一层枝叶，伍六七整个人被烈火团团围绕。
“戒指就只是戒指，靓仔，我只想送你戒指。”
所以他不在乎戒指是否被磨损，他不在乎柒对他的态度违背了常理和认知。
“海怪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我那天终于看到了桥的对岸，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柒，握着魔刀千仞的真正的柒。
“一切都是梦幻泡影，这枝叶其实就是我的内心，我清楚的知道我应该面对宿命。”
火势骤然增大，伍六七想起他看到的没有影子的神医，想起刻意建在小鸡岛树林里的无名寺，想起一切违背认知的事物。
根本就没有海怪，更没有实实在在陪着他的柒。他所看到的，都是虚妄罢了。
明亮的红色火焰爆发出强烈的光线，伍六七发现自己丝毫不受影响，因为他知道死亡尽头等待他的是什么。
“怪不得临死之人的眼睛可以穿透阳光。”
毕竟，所谓的死亡只不过是跳出了这段时间。
他张开双手，炽热的温度吞没了他的全部感官，他再也听不到柒对他的呼喊。他的视野逐渐清晰，他回头再看了一眼逐渐扭曲的世界，头也不回的任由自己被焚烧殆尽。
他正在骄傲的灭亡。
也因此，他得以直面真实。
————end————
其实前面有很多暗示。
这篇文也和我自己的心理状态有关，孤独的海怪可能也象征着人的真实之处吧。
设定很扯淡，有很多细节如果圆不上只能怪我太乐色。
把我经历过的一些身体感受写了上去，人如果不受难就不算活着，但内心的受难与切肤的痛楚比起来，哪种会更好？
我不清楚。
但还是想表达我的心情，我不畏惧死亡，我觉得那是新生。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