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正道

在魏无羡向三人提出去云深不知处后山去摸鱼后，顾澈拒绝了，理由是：还有五十遍的家规没有抄完，要先去藏书阁抄家规。

魏无羡有些扫兴，还是千叮万嘱她从距离精舍远的那条道路上去藏书阁，温氏的人不敢对藏书阁怎么样。

顾澈走的这条路，是通往蓝氏宗主的居所“寒室”的必经之路，在这条路上，她遇上了一个令自己万分放心的人。

顾澈孟瑶大哥！

孟瑶二小姐！

孟瑶孟瑶多谢刚刚拜礼时二小姐解围，二小姐下了拜礼，不与魏公子他们一起离开，怎么来这儿了？

顾澈不用客气，嗯，我是去藏书阁，被罚抄家规了……

孟瑶二小姐，孟瑶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云深不知处是比清河那边严了许多，二小姐不可再像在清河那样了。

顾澈你和我说的我都知道，在清河，有姐姐姐夫，还有你，我能放松许多。但是，这云深不知处光是家规就有三千五百多条，想必是个礼制森严的地方。昨晚是我不懂规矩，才被罚抄，不过这等事情我想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孟瑶听到二小姐这样，孟瑶就放心了，回去后，也和夫人有个交代。

顾澈孟瑶大哥，这就要回去了吗？

孟瑶孟瑶是清河副使，此次来，只是为了护送公子来听学，不宜久留

顾澈原本还想让孟瑶大哥你尝尝离姐姐的手艺呢。

孟瑶夫人听说二小姐要来听学，也特意嘱咐孟瑶来看看二小姐，现在见到了，夫人的心意也带到了，等会儿就走了。

顾澈孟瑶大哥，是在等泽芜君吗？

孟瑶嗯。

顾澈既是如此，我就不便留住孟瑶大哥了，一路保重。今年新春，我会再去清河，到时候就劳烦孟瑶大哥了。

孟瑶能为二小姐办事，是孟瑶之幸，算不上什么麻烦，日后再见，二小姐。

顾澈……(我好像还有五十遍家规没抄完)

蓝氏听学，开宗大业。

这几日的课业都是修身养性，以各世家优秀的先人为例，从他们的事迹之中推断出为人之本，其中也穿插着教授些夜猎的技巧。

但是老先生最为喜欢的便是在这课堂之上时不时的开始一场兰室辩论，论题则是蓝老先生随机所命，在顾澈看来，这怕是蓝先生最喜欢的育人方式。在这些时候，以往喜欢打瞌睡的学生们纷纷精神振作，生怕第一个点到自己开头。

比如，今日的课题便是：正与邪。这是一个看似开放，但是似乎已经在仙门世家之中下了定论的命题。

蓝启仁金子轩，你对今日的论题，有何见解？

金子轩先生，学生以为。正与邪之道，在一念之差，主要还是在修身养性。正者，以己度天下之人；邪者，以天下人度己。自古仙门百家以剑道为正道，这正道之外，非我之道，修行起来，善恶不辨，极易入邪。

修行剑道，方为正道。

此观点虽然论据不足，但是的确是蓝启仁所想之答案。

蓝启仁是否有异议者?

顾澈……

蓝启仁顾澈，看你面露难色，是否有疑？

顾澈蓝先生，金公子。顾澈以为，金公子所说是正理，但非全理。

金子轩那，顾二小姐认为，何为全理?

顾澈听金公子方才的言论似是说修习剑道，方为正道，可若是如此，清河聂氏一族，何以分之？

金子轩(差点忘了清河聂氏修的是刀道)，顾二小姐明鉴，金某之意，是修剑道的本意是在于修心。

顾澈……金公子，顾澈有一疑，还望金公子解答。

金子轩顾二小姐请问。

顾澈若是所修之道为邪道，但是本心向善，那此人该如何定论？是邪还是正？

金子轩……

蓝启仁……

魏无羡……

蓝忘机……

蓝曦臣……

江澄……

江厌离……阿澈……

蓝忘机若是此人真心向善，那为何又去修习邪道？

顾澈古往今来，邪道术法，均是以万人之力来达到一人目的，若是那万人皆是伪君子、真小人，这施行邪道之人出于善意将这万人镇压，未必不是替天行道之为。至于此人为何放着正道不行，而去修习邪道，我想……或者，此人，没有修行正道的天赋，再或者，半途被人化了金丹？

金子轩你的意思是，化丹手温逐流?

顾澈正是。

这一点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座大家都知道，这岐山温氏有一化丹手——温逐流，练就一手奇功，能够化去修仙的基础——金丹，并且不可再生。

见蓝忘机的眉头皱紧，又仿佛感觉到从蓝启仁那儿传来的视线，顾澈心下惊觉自己怎会一时脑子糊涂，说出此等与世俗相悖之事。

顾澈蓝二公子，方才是顾澈一时糊涂之言，顾澈乃闺中之人，见识短浅，还望蓝二公子见谅。

顾澈(我这脑子是糊涂了吗？)

在她坐下之后，蓝忘机开始了自己的论点。每次都是这样，如果一个论题之中，蓝忘机站了起来，那，基本上就没有别人什么事了。这次除了魏无羡能与他相驳几句外，别人基本上没有做声。蓝启仁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蓝忘机，示意其坐下后，这次的辩论便结束了。

下学之后，魏无羡一把拉住即将离开的顾澈。

魏无羡澈儿，你刚刚的想法，从哪里来的？

顾澈哥哥，我都是胡思乱想的，你别再追问了。丢死人了。

魏无羡仅仅是胡思乱想便能想到这么有趣的话题，不过你说得对，修习邪道，未必不能做好事；同理，修习正道者，也未必都是些正人君子。

顾澈哥哥是这样认为的?

魏无羡嗯，自古以来，仙门百家以剑道为正道，难道我修行的不是剑道，就谈不上正道了？这聂家修的是刀道，不照样受人尊敬。而且啊，你附耳过来。

顾澈嗯

魏无羡这灵气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能为人所用，这怨气如果能够找到方法，同样也能为人所用，夷陵的荒山也能够变废为宝……唔唔唔……

顾澈(捂住魏无羡的嘴)哥哥，你先别说了，若是这话被蓝家的人听到了，肯定以为哥哥心术不正。

魏无羡你放心吧，澈儿，你哥我放着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去走那阴沟里的独木桥干嘛？再说了，你哥我可是仙门中难得一遇的天才，跟着江叔叔他们，不会走上邪道的。

顾澈(放下心来)我们回去吧，离姐姐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今日我们晚上吃莲藕排骨汤。

魏无羡走喽，回家喽！

待兰室内学子都离开后，屏风后，身影微动，蓝忘机拿着避尘，背着手，缓缓走了出来，他身边的，是兄长蓝曦臣。

蓝曦臣忘机啊，今日顾二小姐的论点，你如何看待？

蓝忘机与大道相悖，与实际相符。

蓝曦臣虽是闺中女子，却有着长远的目光。她说的没错，即便是修习正道的人，也难免包藏祸心，以一己之私来度他人之腹；而邪道，亦是我也未能所见的……如若这顾二小姐是男子的话，假以时日，必有大作为。

蓝忘机修道其本，在于修心，心正，则立身正，是否是君子，皆看心性如何。

蓝曦臣(笑)现在看来，父亲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蓝忘机……

蓝曦臣(读弟机上线)拜礼之日，还有许多话要说吧？

蓝忘机……

蓝曦臣难得今日你如此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