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出阳关无故人（3）

夜班是从晚上9点到第二天早晨九点，方志豪和严渺两个人能交替睡一小会儿。倒不是难熬，只是让方志豪没想到的是，阳光街给他第二个下马威是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的白班。

他从住进阳光街，就没有在夜里出过门，下班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凭着没什么用的记忆摸索着左拐右拐，第三次见墙角那辆废弃的单车，是方志豪终于泄气了。也顾不得书包是哪年哪月和什么牌子的联名款了，重重的摔到了墙上。

身后有人加晕黄的灯光，从毛玻璃那仍然出来，方志豪靠着单车旁边的书包萎缩成一坨三折的影子交叠，倒是有一种相依为命，可怜感。

方志豪突然想起来，好像是在一个初冬的夜晚，他和他朋友去另外一座城市。体育馆看比赛，车这嗓子分喊了两个多小时，从暖气充足的足球场出来之后，地铁都停运了，手机里全部都是未接电话，他靠着最后4%的电量拨了回去，在马路边坐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他看见跨过半座城市而来的妈妈，当时妈妈看到他都不顾周围是不是有八卦娱。自己拎这手包就打他，他却不知错，也意识不到妈妈的担心，只觉得一向优雅的妈妈突然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不过这一次妈妈不会再来找她了。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喂，你要是真的睡过了过去，明天要上头条了。”

“不是说自己地理考试能拿满分吗？那怎么还保留着？‘迷路’这种进化残余啊？”

“你坐在人家抽油机排斥口底下干嘛？闻着？味道能饱？”

天上的星星不会说话，但她一直都知道，地上的方志豪多想抄起来单车送走舒雨

但窒息的事情原可不只如此，它的肚子像个叛徒。对争锋紧要的关头，发出“咕咕咕”的求救信号。

舒雨从包里拿出一袋巧克力吐司递给方志豪：“呐，吃饱了，就不会怕黑了”

方志豪饿的惨兮兮的，餐桌礼仪忘得一干二净，一边大口吃的吐司，一边听着舒老师的“课外补习”：“咱们从路口重新走一遍——见到这家小超市往左拐，别拐多了……走这根电线杆正对着路，然后直走……再走……闷头走……来，这不就看见我说你前的小门脸了吗？接着左拐，一直到头。”

板砖凹凸不平，人才在上面直晃悠，方志豪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舒雨身后，微微远望，不知处，就是城市的地段。红霞流过高楼，林树是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区，那家商场在上海也有，他和他的朋友只要是有空就往顶层那游乐厂里面钻熟的不能再熟，但唯独没想过看看玻璃外是怎样的场景，只是觉得隔得这么近的距离。竟然会有迥人不悔的人过着好。不相关的生活。

夜风吹起舒雨散落的碎发，方志豪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说：“你找了我多久？这么多岔口也不知道我是从哪儿走错的，你应该找了很久吧？”

路的尽头是有好心的接访，牵出一根电线，安上了灯泡，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舒雨逆着光看见了方志豪半晌，笑了笑说：“感觉还是挺久的。虽然说这边胡同多，像我这种熟路的走一遍也不用了一个小时，但是像你这种傻瓜。不勉，有些人担心他人生地不熟，找不回家，肚子饿了还要哭鼻子，就很着急心里拜托一下一秒就能发现他，所以还觉得时间过的挺久的。”

或许是土司里的巧克力酱太甜，换到平时被人调戏“养尊处优”会立刻为自己辨别的大少爷，今天却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谢谢，谢谢你愿意来找我。”方志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