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旧事入梦

秦玥做过一个梦，很长，而且，很痛苦。

“末羽国如今只是强弩之末，本尊劝你们，还是投降吧。”那站在一把血色长剑上的男子轻蔑地看着城墙上拼死守护国土的人。

这一仗，末羽国与迟黎国打了很久，起初只是边界的些许摩擦，到后来末羽国渐渐不敌，直到今日城门大破，仅有十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那时，秦玥十二岁，秦君十四岁。

身为皇储，是敌军的头号通缉犯。皇姐秦君带着她，东奔西藏，两个未曾及笄的女孩，长年游走在刀光剑影之下。她们的存在，便如死神一般，凡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足以见迟黎国的狠绝。

后来，在大火中，那个十二岁的姑娘紧紧地抱住自己母亲的骨灰，推开了她的姐姐……

秦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舞儿的笑颜。一时间，她竟不知是气恼舞儿阻止了她见姐姐，还是感谢她阻止自己再去回忆。

之前的秦玥死了，死在大火中，如今，只有秦泠素与秦时，看似截然不同，实际是同一人。秦泠素是亡国后心境大变的她，而秦时，只是她的一时妄想，妄想自己还可以回到过去。

秦时转过身，背对着上官舞儿，泪水早已不争气地流下。

“舞儿，我今日身体不适，你找师兄玩吧。”

“可是，爹爹说，让我跟着你。”

“我得了风寒，会传染的，舞儿如果不想吃药的话，就离师姐远一点。”

“……好吧。”小姑娘的语气里透着失望。

不诚者，罚。

秦时苦笑了一声，缓缓坐起，走到案前，抄起《戒心诀》来。

“杀了她！杀了她！这个祸害，是她害了我们！”

“没错，杀了她，才能平民恨！”

……

“阿姐……”

“阿玥乖，没事的。”秦君笑着抚慰眼前的孩子。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

“阿姐，他们过来了……”

“……”

“阿姐，他们放火了……”

“……”

“阿姐……”

“阿姐！”秦时突然从案前惊醒，脱口而出，吓了来送吃食的长孙影一跳。“师姐，你怎么了？听舞儿说你身体不适？”长孙影将吃食摆在桌上。秦时摆摆手，道：“许是感染了风寒吧。”长孙影点点头，道：“那师姐多休息。”

“嗯。”

用完膳，她继续奋笔疾书。

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午时分。

午钟响过，已到了午休时间，山林里一片寂静。

“母皇……”秦玥躲在桌下，只掀起一块垂地桌布，看着昔日骄傲的母皇被人一拳一脚地打倒在地，眼角泪水不住地流下。

“行了。”一道男声响起。“殿下。”那几人拱手。那个被称作“殿下”的男人，便是之前劝降的那个。“再去看看还有没有遗落。”“是。”秦玥害怕极了，她抱住自己颤抖的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忽然，她听见了有人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想逃，却早已失了退路。

桌布被人掀起，她对上了那个男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