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破晓,聂怀桑就从睡梦中醒来,再度钻进被窝里,开始闹起了身边尚在熟睡的江芷月。
她迷迷糊糊地抗拒着:“怀桑你别闹了……昨晚还不够吗?给我留条命吧……”
可他哪里听,探头出来,直接伸手揉她的脸,郁闷道:“我不管,今天你要回云梦了,我就不能再这样缠着你了,所以我现在要讨点利息。”
她烦到直接睁眼,怒道:“我回去后是不跟你一起睡还是怎么,你要一夜闹我五回?!”
“哼!”他停手,不高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在江家我什么时候能在江澄眼皮底下讨便宜?他肯定找茬让我回不了房!”
江芷月不想理他,干脆起了床,招呼侍女安排沐浴。待她舒舒服服的躺在木桶里时,聂怀桑先弄好去了书房。
这时她才有空思考一下今日的计划,今天她要和聂怀桑一起回门,会在云梦逗留几天。她的计划应该也能够顺利施行。
上船的时候,聂怀桑对她语重心长道:“阿沅,江澄要是让你多留几天,或者去让你做什么事,全都不要答应,都交给我!让我来解决。”
眼瞅着就能看见云梦了,她哪里还能听进去什么,敷衍道:“好好好,全听夫君你的。”
他突然道:“阿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啊?我说夫君……”
“哎我在。”
“……”
江芷月一脸无语的看着对面这个不知道为何就洋洋得意的某人。叫了一声夫君就能这么开心吗?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不过她细细想来,嫁过来这么几天,也确实是还没有怎么改称呼,一直都是怀桑,怀桑的喊,也难怪他听见“夫君”二字会如此激动了。
和风徐徐,江芷月坐在船内的木板上,远远就能看见江澄在码头等他们。还没等船停好,她就迫不及待地上了岸。聂怀桑想抓她的手落了个空,江芷月就已经扑进江澄的怀里,乖乖的被江澄摸着脑袋。
聂怀桑眼看着自家媳妇这么没出息,见着哥就忘了他了,一时心塞不已。可为了颜面,他还是折扇一展,挡住了自己愁苦的面容。
怀桑有苦不能言,阿沅见哥把头点。
“阿月,”江澄见到妹妹了心情颇好,“这几天在清河过的怎么样啊?”
她抬起头愉悦地道:“很好,清河的人都叫我聂夫人或者沅公子。”
“哦,是吗?”江澄瞄了眼站在她身后的聂怀桑,不忿道,“怎么不上前说话,躲在后面做什么。”
聂怀桑听此赶忙一收折扇,走了几步来到她的身侧,牵起她道:“弟弟认为,还是聂夫人这个名号好听,贤兄觉得如何?”
江澄哼了一声:“阿月就是阿月,称什么名号皆可。”
“那是自然。”
两人就这么皮笑肉不笑地对了两招,须臾之间双方握手言和,他道:“江宗主还是如以前一样为人直爽啊。”
江澄也道:“聂宗主也不输江某,依然是那么的迂回婉转啊。”
“彼此彼此。”聂怀桑一笑,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挑我的错,说我对阿沅不好,再多留她几天吗?没门!
“嗯,欢迎欢迎。”江澄心里冷哼一声:不就是想让阿月早点回去吗?不行,她好不容易能回来,哪是你说带回就带回的,我要让她自己想留下来。
江芷月看着眼前着两人挤眉弄眼的,不禁觉得他们眼睛不会痛吗……于是急于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道:“澄哥哥,阿凌和羡哥哥还有蓝湛嫂嫂怎么还不来啊?”
江澄回神道:“蓝湛在姑苏,金凌和魏无羡在兰陵,差不多都快到了吧。”
“嗯?嫂嫂和羡哥哥怎么分开了?”
“魏无羡帮金凌处理邪祟,蓝湛在准备……准备那个。”
“?那个?哦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江芷月在清河接到过魏无羡的飞鸽传书,说是已经劝过叔父,好像明年就可以办成亲了,不过要求是蓝湛要在藏书阁整理完书籍,还必须是他一个人。
她对于这两个人终于能修成正果是很开心的啦,现在她就等着喝上一杯姑苏的喜酒。
三人进入莲花坞,等着剩下三人的到来。晚上用膳的时候,三人风尘仆仆的赶来,和江芷月算的没错,今日果然是个不错的日子。
第二日众人一起去集市玩耍,江芷月一路被聂怀桑牵着,跟护崽一样,生怕有人来抢。
金凌不满道:“聂怀……小姨夫,你还没牵够吗?我早上来找小姨都被你轰走了,把我小姨还来!”
说着就上前去牵江芷月的手,他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放开了手,让金凌牵上了她。
江芷月没说什么,任由金凌带着她逛了起来,只听他道:“小姨,那里的面线很好吃,阿凌给你买。”
“这么早就吃啊,一会儿我还想让阿凌给我买糖吃呢。”她也玩心起了,当起了小朋友,向真正的小朋友金凌讨要糖吃。
魏无羡跟在后面噗呲一笑,对着蓝忘机乐道:“二哥哥,我也要吃糖。”
蓝忘机愣了一下,片刻回神:“要什么?”
“嗯……都要好了!”
“好。”说着真的讨腰包找了个附近的摊位给他买了白糖粿,递给了忍俊不禁的魏无羡。然后还有意移步给他拿一串糖葫芦,魏无羡赶忙阻止:“唉唉唉唉!够了够了!我不吃那么甜的,二哥哥的心意已经够甜了,我就不要这么多了。”
“嗯。”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聂怀桑看了看这一边甜腻腻的两男子,又扭头瞅了瞅另一边氛围正好的姨甥,再望了望身边的江澄。收回眼默了默,还是道:“我也想吃糖……”
“滚。”
“好嘞。”
他忿忿不平地想去找江芷月求温暖。可才走没几步,聂怀桑却突然觉得现在他应该表现的大度一点,不能就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被江澄抓住把柄,一定要沉住气,看敌人不高兴才能让自己高兴!
江澄看见他正要移步的脚募地收了回来,定定的站在他身旁不动了。不禁心道:这小子竟然不去找阿月?不过也正好,反正阿月要是玩开心了,自然就想留下来了。
江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特意把江芷月喜欢的东西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让她随时随地都能发现惊喜,从而让她有想留下来的心思。
“哇!这个簪花好漂亮!”
“哇!这个饼也太好吃了吧!”
“天哪!清河买不到的茶叶这里竟然有?!”
“这个茶点是什么……啊!我要买十盒!不,要一百盒,全拿回清河,不然下次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江澄眉眼带笑,果然不出他所料。东西嘛,还是要比出来的,没有云梦做对比,江芷月怎么会发现清河没那么好呢?她没发现清河没那么好,有怎么会想多留下来几天呢?一切都在江澄的掌握之中!
聂怀桑是何等的聪明,一见江澄露出的那个“理所应当”的笑容,立马就发现了自己被算计了!
他没上前同江芷月一起逛街正着了江澄的道,这下没人阻止,江芷月就能不知不觉的发现江澄给她设的“套”,而他就会在不知不觉中,丢了媳妇,还有那幸福快乐的夜晚……
云梦地盘江澄做主,他聂怀桑就别想好好享受和江芷月的新婚燕尔了。
晚上聂怀桑兴致缺缺,暂时放过了江芷月,没有对她做什么。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便出声问道:“怀桑,你怎么了?”
他不语,没心情回答。
见状,江芷月没了辙。正欲倒头先睡个觉再说,毕竟她也难得有个真正意义上休息的夜晚。可就在她阖上眼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轻轻地试探了一句:“夫君?”
“嗯?什么事?”聂怀桑秒应。
“……就是想知道你怎么了,夫君?”
呵,男人。
聂怀桑没注意到江芷月无奈甚至接近无语的眼神,闷闷不乐道:“不想和你分开。”
“啊?”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才等来了今天,可是……我知道江澄想多留你,可我也很需要你,我不能接受没有你的一天。”
她一愣,道:“可以前你不是……”
“那是以前!”他微愠道,“那是形势所迫,我不得已而为之的。你是我唯一的亲密的人了,不想让你离开我,不行吗?”
最后一句话语气已经接近崩溃了,江芷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但看到聂怀桑的样子,她好像又有点理解。
她温柔地抱住他,低声道:“夫君,你是不是想大哥了?”
“…………”
聂怀桑沉默了。
这么些年,他没有一刻不在想念着兄长聂明玦,可想念又有什么用呢?他只能把复仇当成一种执念,然后在完成后,给自己一个慰藉。
他不想让江芷月离开自己超过一天,就像他也不想让自己不去思念大哥一天。
他最珍视的两个人,回来了一个,走了一个。所以他聂怀桑只能保护回来的那一个,顺便再把想对另一个人的保护和遗憾,强加到这一个身上,给她双倍的疼爱。
因此他不仅是爱她,甚至还视她为唯一。因为他也只剩下她了。
聂怀桑将自己埋进她的怀里,没有直面她的问题,可自己的身体已经很诚实的告诉了她,他的答案是什么。
江芷月轻轻一笑,突然没来由的问他:“怀桑,现在是几时?”
聂怀桑疑惑地抬起头来,道:“子时还差一刻,怎么了吗?”
“你现在能去叫大家起床吗?让他们全赶来荷塘边,我有礼物要给金凌。”
“给金凌礼物为什么要挑这个时间?还要把他们都叫上?”
“这……反正我就是一起都送,只是金凌会比你们更高兴而已。哎呀,你快点去嘛!”说着就把聂怀桑推下了床,催促他穿上鞋子就去。
他虽然很茫然,但还是听话的出去了。
天光还未亮,莲花湖的微风不燥,月光正好,湖内嫩粉的芙蕖在水波中独自摇曳着。她走到荷塘的空地上,拿着银色的粉末画着什么,神色紧张。
待魏无羡他们穿着睡袍到来的时候,她就正好站在阵中央,浅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几个男人皆是一惊,江芷月没有身穿睡袍,而是换上了一衫轻薄的舞裙,藕粉的裙摆,嫩白的衣襟,还有她那裸露在衣外的纤纤玉手,和白皙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