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现在敬仰神明的人类大都对奥西里斯失望了。

因为伽文多的死，也正好暴露了他不是奥西里斯的事实，之前崇敬神明的人们心里的信仰一下子崩塌。

对于奥西里斯这个神明，他们通通失望起来，有谁能想到，作为信仰崇敬的神明最后竟然是想害死他们的凶手？

这一世，奥西里斯又被众人给抛弃了，但他还没有死，或者说，没有被所有人抛弃，因为伊西斯没有对他完全失望。

希太想杀了奥西里斯，他变成傀儡也是拜奥西里斯所赐，而伊西斯则是迷茫的，她自始至终都是被迫参与其中。

奥西里斯的策划，让伊西斯间接地被牵扯进来，还失去了自己的奶奶。希太的囚禁，亲人的离去，伊西斯这一世的不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奥西里斯和希太。

伊西斯已经知道一直护着她的索瑞西就是奥西里斯，她想保护人类，而他却想毁灭人类，可想而知，他们这一世站在了对立面。

奥西里斯想毁灭的是整个人类和血族，而伊西斯和希太代表的又正是这两方，所以他们不可避免地只能成为敌人。

如果伊西斯和希太联手，三神中一定有一位神明陨落，那必定是奥西里斯，那便会对应诅咒。

但也有可以改变的契机。

现在，决定权就在伊西斯手上，她如何选择，是最后的关键。

作为三神之一，伊西斯陪伴了奥西里斯上千年，她是他的妹妹、是知己、也是妻子。而这一世，作为凡人的她，也在信仰奥西里斯的行列。

诅咒的真正定律:被所有人抛弃，指的是信仰奥西里斯的所有人。伊西斯也在这个范畴内，奥西里斯心里也知道这个，他有些难过。

他是被诅咒的神明，被世人厌恶唾弃的千年光阴里，伊西斯和希太是他唯一的朋友。没想到，现如今命运已经对他刻薄到了这种地步，连他最后的情谊都要斩断。

伊西斯就在那静静地看着，看着周围的人们对他唾弃指责，看着身受重伤的希太吐血倒地。

奥西里斯一直都是一副温和的，但此刻，一贯温和的眼眸竟有些静谧。

希太口里呕血，身上的银剑刺穿了他的身体，他中了毒， 这些银剑又是最好地对付吸血鬼的宝物，希太现在简直痛不欲生。

他赤红着双眼，愤怒地指责奥西里斯，“奥西里斯！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千年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偶然得到神之力，为了救众生，我甘愿历经轮回考验，宿命摆布。”奥西里斯嘴角弧度不变，“但每一世，无论我怎么做，都会被身边的至亲至爱背叛，每一次，我不是被指责为暴君，就是佞臣，或者是这样搅弄风云，血染江河的罪人。”

“每一世，我都会被指责，被唾骂，被厌弃，最后被杀死……”

“到了这一世，我厌了，不想做神了……”奥西里斯喟叹一下自己的平生，“我历经十世，每一世都是罪孽滔天，是真厌了。”

最后一句奥西里斯说的非常平静，平静的让人心底发寒。

自从恢复神体，作为神明的奥西里斯是不会流泪的，但伊西斯感觉到，素来淡然沉静的他似乎快哭了。

他像是被最后一棵稻草压垮似的。

命运的不公，巨大的恨意将奥西里斯吞噬，要他也开始怨恨，怨恨悲剧的宿命，怨恨世间万物。

奥西里斯是阴府之神，他对灵魂较为敏感，他已经感觉那些被他害死的人那些凄厉的叫声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

“你这不忠不孝的畜生，你害人性命，你枉为人……”

“为什么送走王后还要被吸血鬼围剿，你是怎么保护国家的，你不配坐在王座上……”

“烧死他！他是个恶魔，瘟疫就是他带来的……”

“奥西里斯，我咒你下十八层地狱！拔舌挖心，抽筋剥骨，不得好死……”

那一声声，一句句都带着极大的怨气，每一世都是这样，他被所庇佑的子民所指责，被他们烹杀、剐杀、绞杀、烧杀，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如今这些怨念开始缠上了他，他这数千年来所承受的痛苦，他们终于能感知分毫，奥西里斯本应该高兴的，可是他却笑不出来。

那些怨意就像当初的他一样，强烈的恨意如蛆附骨，恨不得食他肉，饮他血，碎他骨。

奥西里斯眸子里哀伤更深了。

在他心智松懈的那刻，耳边似乎又传来了无数人凄厉的嘶吼声。

每一世都是这样，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得到他们的认同，他没有手染献血却要承受这样的惩罚。那么这一世，他就当一回恶人，让他们好好承受这种永远无法忘记的痛苦。

神明不可杀人，他触犯了神忌，已罪孽深重，也许很快就会被剥夺神位，不入轮回，下十八层地狱受苦。

不过这样也好，总算能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