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10

显而易见，人心都是贪的，银钱轻易地撬开了南庆暗探在北齐多年没有撼动的大门，太后同小皇帝难道不知道范闲在寿宴上提出的方案是为了更多的消息吗？不，他们知道，但比起那些他们更想要钱，至于消息从今往后注意些就是了，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人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在众人的期盼下，带着和亲任务的南庆使团回国的仪仗动身了，只到了上京城外，却见那海棠圣女架着辆略显寒酸的马车等在那里。

“海棠，你这是？”听着范闲的声音，范若若眉头微挑，哥哥怎么同这圣女如此熟悉？难道是自己这几天光顾着言冰云，他就给自己找了小嫂子？

“范闲，庄先生去了……”海棠的声音略微有些哽咽，不过想来也是，庄墨韩在南庆宴席上做的那事是不地道，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文学泰斗，值得让人尊敬。

“先生去前嘱咐，这些东西都留给你，对了，这是先生给你的批注。”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本诗集，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南庆的文人学子大概如今是人手一本了，只里面满满的红色朱笔的批注令人动容。

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夜半三更，老人仍在翻书批注的样子，透过范闲撩开的车帘，范若若看见这一车书，密密麻麻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些绝世孤本，庄墨韩此举的意义那便是不言而喻了。

看着范闲对着上京城深深地鞠了一躬，行了外门弟子的礼仪，范若若知道他这是接下了。

本以为此事之后就可一路返回南庆了，没想到车轮尚未滚动几圈，后面就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女声

“你们快逃啊！我哥想杀你们！”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能知道沈重行动的除了那位沈大小姐还能有谁，正好走私的事没问出来，这不就有人送梯子来了。

或许是沈婉儿的到来打乱了暗藏的黑衣人的节奏，海棠朵朵尚未离开，他们就蜂拥而至，身手皆是不俗，且训练有素，想来这些人都是锦衣卫。那沈重更是嚣张，仍是范闲初见时的那身紫袍，长剑出鞘直奔言冰云而去。

言冰云此刻只能防守，况他身边还有个完全不会武功的范若若。言冰云的伤本就没好，不久便落了下风，“冰云，你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范若若自然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于是便主动挣开了言冰云的手，跑向了不远处的海棠朵朵。

见海棠朵朵对范若若颇为保护，言冰云才专心迎敌，只是沈重对言冰云的伤势实在过于了解，招招凶狠，最后更是在言冰云无法动弹的时候一剑刺向了他！

而这一幕被一直关注言冰云的范若若看了个正着，范若若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那样快，当那一剑刺了自己的肩膀，看着言冰云惊恐的眼神，竟也不觉得痛了。

言冰云瞧着那渐渐倒向自己的身影，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下意识得伸手接住搂进怀里，看着雪白的衣襟上染上的鲜艳的红，他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若若，你别丢下我啊……

范若若此刻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她似乎瞧见了世间最漂亮的星星，但她却有些舍不得，艰难地想要抬起手抚上那人的眼角，却被他瞬间攥住了手，只得轻轻地说着什么，那声音却是那么的有气无力。

“你……你别……别哭啊……”

“若若……”范闲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冲到范若若身边便替她看起伤势来，瞧着妹妹苍白的脸颊，眉间蹙起，细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似乎是疼极了。

范若若的伤极深，不过好在只伤到了肩膀，虽然少不得留下病根，但也好过丢了性命。

“若若不会有事的，止血药你先替她撒上，我先处理沈重。”接过范闲手中的药，言冰云看了看范闲，又看了看一旁被海棠朵朵制住的沈重。

“杀！”

范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转身提剑向沈重走去，待到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长剑一横，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重尚未说些什么，便有一个人快步上前直直地跪了下去，那就是沈婉儿。虽然刚才哥哥那一剑叫她心惊，她也是想要上前挡剑的，只是晚了一步，但这不代表她会不关心这唯一的亲人。

“范大人，看在我帮你救了言公子的份儿上，放过我哥哥吧！”说着更是将头磕了下去。不过，范闲在乎言冰云最大的原因就是范若若喜欢，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母，不在乎生父，也不在乎养父，但他却极在乎范若若。

“呵。”范闲的语气充满了不屑，沈重看得出他眼眸里的冰凉，也感觉得到那越来越重的寒意，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活路的。

“在北齐走私的是长公主和二皇子，钱进了明家。”范闲似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你不是不说吗。”

沈重只看着仍没有抬起头来的沈婉儿，“用这个消息换我妹妹一命。”沈婉儿闻言猛地抬头对上了沈重释然的眼神。

“不怕我杀了你，再杀了她？”沈重摇了摇头，瞥向了不远处那辆华贵的马车，似乎在等着什么。

还未等范闲再说什么，那马车就有了动静，那位和亲的长公主吩咐了自己的陪嫁丫头些什么，那丫头便往他们这边来了。

“范大人，我们公主说了，婉儿小姐她保下了。”毕竟是和亲的公主，虽这亲事不是他谈的，但也改变不了，注定了她是君，他是臣，范闲只得答应。

沈重见范闲点头，便道“那就多谢公主了。”又看了眼沈婉儿，就以极快的速度让脖子旁的剑划过了自己的脖颈。

“哥！”沈婉儿凄厉的喊声回荡在上京的郊外，北齐众人都有些不忍，这姑娘从今以后就是孤身一人了。

“婉儿小姐，随奴婢走吧。沈大人的后事自有人料理。”长公主的意思很简单，沈重是皇帝不想留的人，死也就死了，但沈婉儿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不能死，也不能让她孤苦伶仃的留在北齐。

范闲的目的本就是沈重，如今人已死，他还要照看若若，才没空理这沈婉儿，所以也就答应了。

此时范闲觉得北齐当真是和自己气场不和，故而处理好范若若的伤势，又找了新的马车，便立即向南庆出发，路上注意着些范若若的伤势，也就罢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个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