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也许心痛

柳潭掏出绢帕想为阿影擦掉脸上的脏东西，可是没想到刚碰到他的脸，阿影就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阿影的脸完全暴露在阳光下，除了那几道泥痕，他的唇角两侧各有两条血印，像是用什么东西撑裂开过一样。

柳潭心中一颤，那样的伤口难道是……，她不敢再往下想疾步走上前，伸手握住阿影的下颚，稍一用力，阿影吃痛的张开了嘴，黑洞洞的口中立刻传出了刺鼻的草药味。

阿影被人剜掉了舌头，柳潭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定是南黎辰做的。

眼泪终于流出来了，伴着阿影喉咙中传出来的断断续续地呃呃声，声音虽然不大而且十分模糊，但是每一声却像是利刃一样狠狠的割在柳潭的心上。

柳潭的手颤抖着松开了阿影的下腭，轻轻把他搂在怀中，怜惜地替他抹去眼中的泪滴。南黎辰，他竟然残忍到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现在的阿影又瞎又哑，以后的他该如何与人交流，该怎么生活。为什么对她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这是她的报应吗，可是为什么不报应在她身上？

过了许久，阿影终于停止了哭泣，他依偎在柳潭的怀中，回忆着那恐怖的一瞬，浑身打战，他只是与将军夫人说了几句话，没想到以后就再也不能说话了，这时口中泛起久违的腥咸提醒了他，他快速的推开柳潭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马厩。

柳潭没有阻拦，只是看着阿影渐渐离去的背影，心开始莫名地痛起来，原来这颗心在失去了凌熠辰之后还会痛，还痛得这样的清楚。

柳潭“南黎辰，南黎辰……”

柳潭念着这个名字，冰凉，陌生，穿过血肉一直冷到骨子里。

卧房中，南黎辰正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还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只是硬性的根据手札上的记载和眀伊耀的讲述接受了自己是当朝二品将军的事实。

南黎辰“璟蓝？柳潭？”

这两个在他记忆深处的名字无时无刻地不钻出来提醒他一下，当然还有那颈间的疤痕，好像是永远不能痊愈一样，总是隐隐作痛。

“咣当！”毫无征兆的一响，惊得南黎辰猛地睁开双眼。当他看到门口的柳潭时又满意地合上了眼帘。

柳潭“南黎辰！”

柳潭清冷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这愤怒正是南黎辰满意的原因。

南黎辰“怎么？夫人终于耐不住寂寞来找我了？”

南黎辰悠然自得的样子和讽刺的话语让人心生厌恶。

柳潭移起莲步缓缓地走向书案，她轻蔑地看了一眼懒在椅子中的南黎辰，不屑的说道：

柳潭“你以为我会害怕寂寞吗？”

南黎辰“我知道你不怕，那阿影呢？”

南黎辰微微张开了一点眼睛，默然地说道。

柳潭“你只管折磨我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迁怒于不相干的人！”

柳潭被自己激动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如此在乎一个只见过两次的孩子。以前的她可以毫无感觉地结束伺候了自己几个月的丫鬟的性命，甚至在亲手除掉跟随自己多年的林逾静时也只是犹豫了片刻。

南黎辰“我就是在折磨你呀。”

南黎辰从椅子上直起腰，眼瞳盯上柳潭因为激动有些潮红的脸庞，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邪笑。

仇恨真的能使一个人成魔。柳潭清楚的看到南黎辰的眼眸中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清澈，取而代之的尽是嗜血的快意。

柳潭“你不是人！”

柳潭恢复了她应有的冷淡，心也跟着化为水，凝成冰。她还是做回她的冷血吧，无情就无伤。想到这儿柳潭轻盈的一个转身，朝门口走去，跟一个魔鬼讲理真是太可笑了。

南黎辰“可惜啊，那个阿影好像教训得还不够，听说他今天又和我的夫人勾搭上了。”

南黎辰冷声说道，他不想放过再折磨一次这个女人的机会。

柳潭闻言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她知道一旦回头了，从今以后就会被南黎辰牵制得死死地，她的心也会越来越容易受伤。脚步仿佛沉重了十倍，门口与脚下的距离也一下子远了十倍，她努力的走着，却始终走不出南黎辰的房间。

南黎辰看着柳潭带着迟疑的步伐，感觉到一种深及灵魂的愉悦。

柳潭终于走出了卧房，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番飘雪的情象，雪花替代她那颗已经化为碎片的心零零散散地飞旋着。

雪无声的覆盖了所有，湮灭了迷惘、骄傲与哀伤。

月华浓，碧水无痕，探苍穹；胭脂泪，千娇百媚，红尘醉。

是夜，当空一弯残月似刀一般凌迟起柳潭的心。也只有到了夜晚她才能放心地卸下坚强的伪装，让心底的伤痕暴露在黑暗之中。

柳潭开始后悔，当初如果随着凌熠辰一起离开的话，今天就不会落在这个魔鬼的手心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个南黎辰好像已经知道了她的弱点，一再的触碰，而她却失去了以往的判断力和镇静，开始不知不觉地朝着南黎辰希望的方向一步步前行。

柳潭“他会怎样伤害阿影？”

柳潭强忍着不去想，但是却被这个疑惑折磨了一晚无法入眠。

翌日清晨，柳潭还是抵不过心中的担心来到了马厩，她站在外面，却迟迟没有进去，她害怕看不到阿影，更怕看到阿影。

柳潭“我这是在做什么？”

徘徊了很久的柳潭唇角扬出了一个自嘲的微笑，然后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马厩，背影特别的凄凉，脚步异常的坚定。

柳潭回到厢房，飞快地关上房门，倚在门上望着床上挂着的纱帐，明明是白天，为什么满眼的纱帐泛着迷梦的光芒，脸上也似乎湿漉漉的，是雪正在脸上融化吗，可是并没有下雪啊。

“啪，啪。”身后传来了拍门的声音。

柳潭慌忙用衣袖擦了一下脸颊，然后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门口。

柳潭“进来。”

柳潭收起所有的情绪，淡淡地说道。

一个侍卫垂着头，拎着食盒进到了房间，什么也没说，只把食盒放到桌上就回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