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情逝

凌熠辰用沉默回答了柳潭，他确实去了师傅那里，去恳求雨依帮柳潭脱险，当雨依毫不犹豫同意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卑鄙。

江辰希有两个义女，雨依和雨霏，她们是双胞姐妹，有着相似的美丽却冰冷的容颜，她们是江辰希的得力助手，与凌熠辰和柳潭一起经受过最残酷的训练，但是没有坚持到最后，因为江辰希刚成立鹦鹉楼的时候太需要有知根知底的人做他的亲信。

雨霏死后，雨依带着对凌熠辰的暗恋，跟随义父江辰希一同退出了鹦鹉楼。

此时，城外的一片树林中，雨依扯掉脸上的面纱，她看着已经远离树梢的一轮明月，心中凄清一片：

江雨依“雨霏，你看多可笑，以前我还嘲笑你为了他付出了所有，没想到我更傻，竟然答应他为了那个女人赔掉性命。”

南黎辰“还有十天，那个阴狠的女人就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南黎辰冷若冰霜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邪恶的光芒。

那日鹦鹉楼宣旨后，柳潭那双迷人的眼眸总是在南黎辰闲暇的时候浮现在眼前，他好想看看面纱下是一副怎样的容颜，能使他神魂颠倒到放松了警惕，还差点儿丢掉了性命。他不惜成为所有人的笑话，一意孤行地用自己赫赫的战功请来一旨赐婚，定要娶一个青楼女子登堂入室。

冬日里的阳光很是舒服，暖洋洋的照在凌熠辰的身上，他裹着厚实的锦裘倚在躺椅中，看着院中已经枯死的一棵槐树，眸光黯淡，脸色憔悴。

萧炎“楼主，该喝药了！”

萧炎将一碗煎好的汤药端到凌熠辰的面前。

浓烈的药香让凌熠辰皱了一下眉头，他看了一眼褐色的药汤，沉声说道：

凌熠辰“先放一边吧。”

这几天凌熠辰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了，他努力的支撑着，只为能看到柳潭平安脱险。

萧炎一转身，刚想把药碗放到凌熠辰身侧的小桌上，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柳潭接了过去。

凌熠辰“你先下去吧。”

凌熠辰看了一眼萧炎，淡淡地说，他这几天特别害怕见到柳潭，害怕看到柳潭担心的神色。

萧炎刚离开，柳潭就举起药碗放在鼻下闻了一闻，自从上次凌熠辰进药的时候被她无意撞见，她就开始注意到，凌熠辰给自己开了大量的补药，那么多补药一起服用，只有临危的病人才会这样吊命。

柳潭弯下双腿，蹲在凌熠辰的膝前，微微扬起脸盯上凌熠辰有些苍白的脸庞，只有如此直视的目光，她才不能错过凌熠辰任何一个逃避的神情。

柳潭“我该怎么办？”

柳潭轻柔的说道，眼瞳中有泪水开始打转。

凌熠辰好想伸手拭去柳潭眼中的泪，病痛的折磨，心痛的折磨都抵不过柳潭的一滴眼泪来得猛烈。这滴眼泪会让他精心构筑的坚实堡垒瞬间崩塌，十几年小心的呵护，无限制的纵容，违心的拒绝，这一切他都认为是值得的，所以在他这一生快要殆尽的时候，他仍旧独自苦苦地挣扎着，压抑着。

凌熠辰“这几天我会安派人把你送出去。”

凌熠辰努力掩饰着心中翻江倒海的痛楚，向柳潭伸出手，这碗看似救命的药，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要速做决定，放下所有的舍不得，让柳潭赶快离开。

柳潭“我不走，我留下陪你。”

柳潭的声音在抖，手也在抖，药水荡漾出的波纹轻轻的拍在碗沿上。

凌熠辰“不行！”

凌熠辰立刻阻止，如果他看不到柳潭能平安逃过赐婚，也要亲眼看到她平安地离开鹦鹉楼。

柳潭把药碗递到凌熠辰的眼前，声音很轻但是非常坚定地说道：

柳潭“我已不是鹦鹉楼的人了，不用听你的命令。”

凌熠辰“你……”

凌熠辰捂住闷疼的胸口，额头上渗出细微的汗珠。

柳潭慌忙放下药碗，从凌熠辰怀中摸出小瓶喂他服下一颗药丸，然后轻柔地说道：

柳潭“让我留下来陪你吧。”

声音中尽是悲伤。

凌熠辰“不，我要看着你走！”

凌熠辰仍然坚持。

柳潭“我不会走的！”

柳潭字字坚决，

柳潭“凌熠辰，今时今日，你赶不走我的，也逼不走我的。”

凌熠辰“是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你了。”

凌熠辰心中苦涩的一笑，疲惫的闭上眼睛。看来上天对他并不薄啊，临死之前还能有红颜相伴。

接下来的几日，柳潭发现凌熠辰越来越嗜睡，有时看着书就睡着了，手中的书卷滑落在地上都浑然不知。

柳潭拦住打扫完院子要回房的萧炎，小声问道：

柳潭“楼主这几日有按时服药吗？”

萧炎“回姑娘，萧炎每日都准时把药送到楼主的房间，取药碗的时候都是空的。”

萧炎低着头，回答道。

柳潭点点头，心里却反复掂量着萧炎的话。

凌熠辰的病情突然恶化，接连三天起不来床，柳潭看着床榻上病骨支离的凌熠辰，揪心的疼。

柳潭“凌熠辰，你要是死了，我就嫁到将军府去，杀了南黎辰，然后再自杀。”

凌熠辰“不要……”

凌熠辰无力的说道，他缓缓地打开双眸，却搜索不到柳潭的身影，眼前是一片漆黑。

凌熠辰“怎么不点灯，这么黑。”

凌熠辰动了动青色的嘴唇。

大颗大颗的泪珠瞬间划过柳潭的脸颊，她仿佛看到了凌熠辰即将消失的生命，锁在心底的眼泪犹如泉涌，止不住的向外淌。

凌熠辰“柳潭，你在吗？”

凌熠辰好像听到了女子的抽泣声。

柳潭“眼泪将我淹没，你却不知道我在难过。”

柳潭紧紧地捂住嘴唇，泪水顺着手背滴在床单上，很快湿了一片。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他失明了！

平静的表情在凌熠辰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很久，他曾无数次的幻想过面临死亡的这一天，现在他自认为做得很好，一点儿也看不出悲伤。

凌熠辰“柳潭，我想见江堂主。”

凌熠辰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沉，显示出他此刻的心如止水。他的双瞳仍旧没有一丝转动，失明对于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来说并不怎么可怕。

柳潭“好。”

柳潭哑着嗓子回应了一个字，她快速地拭去脸颊上的泪痕，转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