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舞月光(2)

鹦鹉楼是八大胡同里头一份牌子，楼子里的柳潭姑娘，更是红袖之首，花魁鳌头。能听到她的歌声已经是心荡神迷，要是再能见到她的人真是不枉此生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只有腰缠万贯的富商或者锦衣玉食的达官贵人才能有机会一睹芳容，平常人只能想一想，传一传。

踏进这眠花宿柳地，眼前的一幕倒是让人着实吃了一惊。

美仑美奂的大厅里跪了四个年纪十五六岁的姑娘，正垂着头嘤嘤哭泣。

林逾静“都别哭了，既然你们的家人狠心把你们送到这种地放来，就该认命，青春能有多少年？抓紧赚点儿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逾静叉着腰站在女孩子们的面前指指点点地说道。

林逾静在鹦鹉楼算是半个管事儿的，平日里负责调教新来的女孩子，如果有特别出色的就推荐给柳潭。

柳潭“谁再哭，就拖下去毒哑了！”

一个动听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从二楼飘了下来，大厅里立刻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到得。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缓缓的步下台阶，只见她姿态婀娜，腰身纤细，一袭胭脂色的长裙下莲步轻挪，黑发上一把黄金缺月簪子，珍珠的串坠滴溜溜的在鬓边打着晃，薄纱上露出一双烟水明眸，似嗔似恼尽是风情。

逾静握着帕子紧看着女子的眼色，怕一不留神领悟错什么似的。

林逾静“柳潭姑娘，这几个是新来的，您劳神看看，有没有可调教的？”

逾静低了低身子，姿态甚是谦卑。

四个女孩儿齐齐地看向柳潭，有胆小的还在捂着嘴默默地流泪。

柳潭“逾静，开门迎客，把最左边的那个丫头带到我房间里去。”

柳潭话毕转身，离开。

另外三个女孩立刻转头看向柳潭点名要的那名女孩，眼中除了羡慕，还有一丝替她担忧的神色。

鹦鹉楼的暖情阁里，柳潭摘掉了面纱，正在细细地品茗着一盏香茶。

不同与其他的烟花女子，柳潭有着清水白莲般纯净的容颜，五官清柔，眼波婉转，毫无风尘之染，却透着风情万种。

柳潭身前站着一名身穿烟绿色衣裙的女子，年纪也就十五岁而已，相貌平平，但是一双灵动的眼眸却似黑夜中的一点寒星，就是这双特别的眼睛吸引了柳潭的注意，与他的一样，温柔中有着悲凉，明明很冷的目光却看得人心疼。

柳潭“你叫什么名字？”

沈晴云“奴婢晴云。”

柳潭“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做个丫鬟吗？”

沈晴云“奴婢愿意。”

晴云回答得很干脆，做丫鬟好过做**，虽然这位主子有点让人琢磨不透，大厅里柳潭的那句话让她感觉以后的日子将会如履薄冰。

柳潭“我不喜欢话多的人。”

沈晴云“奴婢记下了。”

柳潭“下去换身衣服，一会儿有贵客。”

柳潭指着桌案上的一件鹅黄色衣裙，示意晴云带走。

晴云走后，柳潭来到窗旁，那里支着竹架，架上有一只鹦鹉正忙着剔它的五彩羽毛，月光轻捻了一下鹦鹉脚下的横称，惊得鹦鹉扑腾了两下翅膀，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继续剔羽，好像很熟悉刚才的突发情况一样。

横称里有一个纸卷，柳潭用小指挑出，缓缓展开，纸上八个字：“江希影之命，黄金千两。”柳潭唇角随即荡漾出一丝讥笑。

秋夜的繁星都带着寒意，闪烁得柳潭都黯淡了往日的明亮。

鹦鹉楼的大厅内琴筝呼应，此消彼长，轻歌曼舞，婆娑摇曳，酒也醉人，歌也醉人，舞也醉人。

相比较大厅来讲，暖情阁要清静了许多，只有柔柔的抚琴声时不时的从柳潭的指下流出，很随意很悠闲。

晴云换上黄色的衣裙后显得整个人清爽了不少，她站在晴云的身旁，定定地看着柳潭抚琴的手，白皙纤细，柔软无骨，她看着看着就入了神，不由得想起刚才林逾静对自己的嘱咐：

沈晴云“为什么让我千万小心照顾好这双手呢？还有，以前伺候柳潭姑娘的那些丫鬟怎么都莫名其妙失踪了呢？是不是也和这双手有关？”

想到这儿晴云头皮一麻。

柳潭“你在想什么？”

柳潭按住颤抖的琴弦轻呵一声，吓得晴云打了个激灵。

柳潭没有回头又继续说道：

柳潭“你也曾是官宦家的小姐，只不过家道衰败流落风尘，我看你知书达理收你在身边做了丫鬟，才第一天，你就心不在焉，以后怎么帮我做事？”

沈晴云“奴婢知错了。”

晴云慌忙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回答。

林逾静“江大人到！”

门口传来林逾静的声音。

柳潭“起来吧。一会儿机灵点儿。”

柳潭带上面纱，起身到门口迎接，晴云低着头紧跟在她身后，隐约能嗅到柳潭身上传出的似兰似菊的幽香。

这京城中凡是有钱有势乐意徘徊在这烟花地的主儿，哪个不想成为柳潭的入幕之宾，慕名而来的富商才子更是夜夜盘桓苦苦等待，柳潭的暖情阁就是这红尘乡里的温柔境，不知让多少姑娘咬碎银牙。

晴云怔怔地看着柳潭旋舞的身影，轻盈如燕，优雅如莲，美丽的裙摆旋转出一道道曼妙的弧线，一双柔嫩的小手，晶莹剔透，有节奏的变幻着姿态，像极了花朵的新蕊，看着看着晴云好像有些明白了这双手的重要性。

悠扬的音乐停止了，柳潭手里多了一只银色的酒壶。江希影为人谨慎，坏事做多了，官也跟着升了，找麻烦的人，想他死的人自然也就少不了，所以出行寻乐都自备餐具，而且全部都是纯银的。

柳潭轻眨着蝶翼般的长睫，将银杯中斟满了酒，端到江希影眼前，轻声软语道：

柳潭“江大人，奴家敬您一杯。”

江希影早就被柳潭的舞姿迷得找不到北了，他眯缝起眼睛色迷迷的盯着柳潭薄纱下若隐若现的娇媚容颜，贪婪的闻着柳潭身上散发的清香，不停的咽着口水。

柳潭“江大人，请！”

柳潭把银杯往江希影的嘴边送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