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叙世

（一）月卿

　　楚馆灯影几过客？琴音洒落，倾了昭华，覆了心；春光煦煦正温和，执青螺，为她眉梢勾勒

　　“姑娘，你走吧，我家老爷是不会见你的”府邸前，一个仆人对着面前的素衣女子，不耐烦的挥手。面前的女子，手中死死握着一支簪子

“不，不是的，我，我，这位小哥，你去跟你家老爷说，我是”话未说完，仆人将门关了起来，关起的一瞬，女子看到，一名俊秀的男子扶着一名身着华服，肚子微微隆起的女子散步，两人脸上，满是笑意。女子的眼中，盛满泪水，低头喃喃“我…我是…我是…月…棠啊”

三年前

世人皆知，京城里的楚馆来了一个美人，美人名唤月棠，闭月羞花，胜似海棠，故名，月棠。坊间盛传的，不是她绝色倾城的容貌，也并非她如夜莺般的歌喉，而是她那惊艳世人的琴艺，王侯将相，无不为她倾倒。

深夜，月棠抱着自己惯用的琴，来到了一处湖边坐下，素手抚琴，涔涔琴音倾泻而出，漫天流萤。微风轻拂，吹起了她的发丝，她沉浸于琴声中。

“静湖流萤微风霖，芊芊素手轻抚琴。”一惊，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人，起身行了一礼。“夜深了，这位姑娘，为何独自在此抚琴？”男子开口询问。“不过是有些烦心事罢了，多谢公子关心。倒是公子，为何一人在此”看到面前女子的容貌时，男子徒然愣了愣，而后摸了摸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呃，这个，在下姓许，名子卿，是一名赶考书生，刚刚到京城，正在找一处落脚的地方，途径这里正好听到了姑娘的琴声，便来看看”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女子看着子卿，微微一笑，开口道：“小女子名唤月棠，公子叫月棠便好。”

　　这一笑，许子卿不由脱口一句，“未曾倾国，却已倾城。”当他反应过来时，摸头傻笑。

　　这个傻子。月棠心想

　　“公子若无事，那月棠，便先走了。”拿起琴，行了一礼，“呃月，月棠姑娘，这夜半三更的，你一个姑娘家自己走会有危险的，我我来送你回去吧。”月棠心下有些诧异，但也答应了。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倒是安静。到了楚馆前，许子卿心中讶异，并未询问，只道“姑娘早些休息，子卿先走了。”

　　此后，月棠时不时在上台时看到许子卿的身影。月棠轻轻揉着额边，心想：为何，我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那个傻子

　　“姐姐，姐姐，”旁边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轻摇晃着她的手臂，“姐姐，你在想什么呀？”女孩眨着眼睛问道。月棠怜爱的摸着女孩的头，笑着说：“姐姐在想，以后啊，桐儿要是嫁人了，姐姐怎么办呀”“姐姐讨厌，桐儿才不会嫁人呢！桐儿会一直陪着姐姐的。”月棠捏着桐儿的脸颊，眼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楚。

　　深夜，月棠背着琴，再次来到了河边，弹起了琴。琴声中，带着无尽的念想与苦楚。

　　爹，娘，我把桐儿照顾的很好，放心。爹，娘，棠儿…好想你们…

　　一滴泪珠滑落

　　“诶，月棠姑娘？”闻声，月棠赶紧抬手抹干泪痕。转头看到来人，“许公子？”“呃月棠姑娘，怎的一人在此抚琴？”许子卿坐在月棠的旁边，轻声问。

　　“闲来无事，便会来次抚琴。到不知，许公子，为何来此？”“噢那个，我是在想，在这里还会不会遇到月棠姑娘，所以就…”未说完，许子卿的脸就有些微红，头偏转到一边，似是很不好意思。

　　月棠听着这句话，一只手抬起捂住嘴。片刻，低头轻笑，低声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一旁的许子卿没听清，问道：“月棠姑娘，在说什么？”月棠轻笑：“没说什么，啊，对了，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许公子可愿意送月棠回去？”“啊，好好的，那月月棠姑娘请”月棠低声笑骂：“这个呆子！”

　　（二）棠月

　　“诶，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台上说书人笑说，便下台走了。

　　“喂，潼月，你等等我！喂！！”潼月后边追上了一人，她有些不耐烦地道：“啧，叶卿，你烦不烦啊！你不烦我都烦了！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整天跟着我！我说你好好的叶家大少爷不做非要跟着我一个说书的干嘛呀！”叶卿死拽着潼月的手，大声说：“当初是你把我拐走的，你不能不要我！！不然我就我就我就在大街上喊你始乱终弃抛夫弃子！！”

　　我去！叶卿！！

　　听着这句话，潼月死死捂住叶卿的嘴，看了看周围盯着他们的行人，硬生生把叶卿拖到了一个巷子里才放开手。

　　“叶卿！！你脑子有毛病啊！！！有毛病就去治！！别在我面前碍眼行不行！！！”潼月有些气急

　　“是！我是有病！我要不是有病我怎么会死跟着你！我要不是有病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女人！”叶卿大喊

　　“你别跟我说什么喜不喜欢我！叶卿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再怎么样我都不可能会喜欢你的！”叶卿眼神渐渐暗了下去。潼月随即转身离开，独留他一个人在巷子里。

　　潼月…你可知道…我明日…就要成亲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半晌，叶卿走出去，回到了许府

　　是夜，潼月在房里，仔仔细细的擦拭着一把琴，琴边刻着两句诗和一个名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月棠

　　姐姐，明天，我就能替你杀了许子卿，然后，我就去陪你，好不好？就是可惜，要留许棠那个傻货一个人了

　　月光下，潼月抱着那把琴，睡了过去

　　翌日

　　锣鼓喧天，迎亲队伍接了新娘，到了许府，许棠下马，僵着一张脸把新娘扶下轿子，牵着走进了府邸

　　“一拜天地”二人对着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二人对着高堂一拜

　　“夫妻对拜”二人对拜

　　盖头下的潼月心道：许棠，这次拜堂，就当是，还了你的情吧

　　“送入…”最后一句还未说完，潼月便一把掀开盖头，从袖子中抽出一把沾了毒的匕首刺向坐在高堂上的许子卿。客厅早已乱作一团，跑的跑躲的躲。唯有许棠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爱的人杀了自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爱人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他不知道怎么最后是怎么走出府邸的。

　　暴雨倾盆而下，他身着一身红衣走在街上

　　后来的后来，世人皆知，许府破败了，许府的小公子许棠疯了三月，便不见了踪影

　　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有人说在其他地方见过他与一女子同行…有人说…有人说…

　　“喂，世人都道你已经死了，你不出去澄清一下？”窝在男子怀里的潼月抬头问道。

　　“既然世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就没必要再去澄清，就让他们认为许棠，已经死了吧”许棠低声笑回

　　夕阳落下，一男一女骑着一匹马，走在路上，成了行人眼里的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