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倚在江畔木椅上,左手静静地捂着左耳,耳机里头是她年少时喜欢的曲子。
一九八零年的《Reality》,和他相遇,真的像一场梦,却又那么真实,在那场梦里,她总是自欺欺人,那个梦一点也不美好,只是,她怎么也不想醒过来。
其实,高二会考前,他的母亲,曾来学校找过自己。
冷暖与这位举止优雅的女士站在操场旁的树荫下,已是深秋了,落叶潇潇落土,只是这长青,模样正张扬。
甲乙丙丁你是冷暖吧?
女士开口,她的嗓音如她的人一般,令人沉醉。
冷暖怯怯地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攥在一起。
女士微微地笑了笑,上下打量冷暖,眸子里多了几分好奇,只是,更多的,是其他。
甲乙丙丁我是耀文的母亲。
冷暖您好。
冷暖咬咬唇角,面上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可是,双目里的慌乱与躲闪已经出卖了她。
女人瞥了她一眼,目光望向身旁的树木,笑得温和。
甲乙丙丁欣赏我儿子的姑娘多,从前他不把她们挂在心里,只有你,他曾在睡梦中念着你的名字,你送他的那些玩意,他也一件不落地锁在抽屉里。
前几日,刘耀文因病而未来上学,冷暖日日守在少年家门前,却不敢靠近一步,遇见了人便躲起来,是真傻。
病患中的刘耀文曾在迷瞪中念着冷暖的姓名,起初,他的母亲没有在意,毕竟,这个名字太过于特殊,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词语。
可是,就在那一日,在好奇心的驱使她,她或许是想多了解几分自己的儿子,于是,她摸索着钥匙,撬开了少年存封“秘密”的抽屉,那里头的点点滴滴,都只关于一个人,是那个她熟悉的名字:“冷暖”。
从那一刻起,作为一位母亲,她慌了神,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询问自己的儿子,却又在一次次的思来想去中,按耐下来,最后,她心一横,决定来找这个女孩“问”个清楚。
听见自己在少年心底的与众不同,本应欢喜的冷暖却苦苦地低下头,眼底划过一抹惭愧。
甲乙丙丁唉,阿姨也不是拒绝你和耀文联系,只是眼下,你们都是学生,涉世未深,情窦初开的,我和他爸早已把他今后的每一步规划好了,这三年最关键,他不能出错。
更不能,因为一个女孩出错,更何况,这个女孩,单亲家庭,家境又普通,虽样貌清秀,也不是个坏孩子,可终究无济于事。
冷暖阿姨,我……
冷暖动了动唇瓣,最终还是低着头,再未挤出半个字,手心里冒着冷汗。
甲乙丙丁我知道,你是单亲家庭,性子难免活跃些,只是,耀文真的耽误不起,明天就是会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了,如今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冷暖一怔,紧绷的心顿时如断了弦一般。
冷暖阿姨,我是单亲家庭,可是,我父母都很好,他们……
这一次,冷暖的言语被眼前的女人微笑着无情地打断。
甲乙丙丁冷暖,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既然喜欢我儿子,就放下他吧?
是啊,她的确喜欢他,说她早熟也好,怎么样都好,从初一见他第一眼起,她喜欢他已经整整五年了。
甲乙丙丁阿姨真的希望你能离开他。
话已经说得如此露骨了,过了有几秒,冷暖抬眼,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如今已经有些恍惚了,只是,那几滴泪,愣是倔强地悬在里头,如她此时的尊严一般,落不下来,也碎不了。
冷暖喜欢刘耀文,仿佛如一日三餐,是习惯,更成了习性。
从前宛如一支小尾巴一般日日跟在他后头,是以为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于是,她知道自己耽误不了他,才鼓起勇气,大胆地喜欢他,只是,今日她才知道,她在他心里头,或许,已经慢慢不同寻常了。
无论阿姨怎么说,有一句话她说得对,她真的耽误不起他,他有他的未来,那么明媚,只是,那个未来里,不会有她的身影。
冷暖阿姨,我知道了。
冷暖咬紧牙关,挤出这样一句话。
她知道了,可是,她始终需要一些时间,或者是一个契机,要知道,习性,是几乎无法改变的。
刘夫人暗自松了口气,她伸出手,抚上冷暖的脑袋,言语中多了分柔和。
甲乙丙丁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对不起,伤害了你的自尊心,你是一个好姑娘,只是,我儿子,也是个好孩子。
冷暖无言,待女人走后,她愣在原地,一阵秋风,一滴泪,悄然滑落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