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梦渡我到西洲（17）

萨娅从未像今夜这般耀眼夺目过，她一直是美的，却很少这样打扮。身着樱桃红绣栀子花蝶苏缎长裙，发间不用金饰，只以碧玺花朵零星点缀，髻上斜两枝雪色流珠发簪，卷起的鬓边嵌着一粒一粒莹莹的紫瑛珠子。待到走得近了，才看出她的衣裙上绣着一小朵一小朵浅绯的栀子花瓣，伴着银线湖蓝浅翠的蝴蝶，精绣繁巧轻灵如生，仿佛呵口气，便会是花枝展天地，春蝶翻飞于衣裾之上。

灯火通明，舞姬歌姬无一不是拿出毕生所学的本事来取悦着在座的人。新酿的梅子酒入口醇厚，觥筹交错间，企罗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世子，萨娅看到，王后眼底有拼命按捺着的恨意与厌恶。

宋稷宁一身华贵的宝蓝色长衫，配以各种华丽的佩饰，身旁围坐了几个妩媚娇柔的舞姬。他并不看一眼那些舞姬，而是道：“有劳王君王后盛情款待，不知联姻的人选，你们可想好了？”

王君与王后相视一眼，王君有些踌躇，道：“一定非要联姻不可吗？我月部每年多献些珠宝牛羊就是，何必呢？”

宋稷宁放下酒杯，笑道：“王君在座几十年了，怎么这样天真呢？珠宝？牛羊？我安乐从不缺这些东西，能用一个小小女子，再次换来两国交好，不好吗？”

萨娅心知，他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点名要求自己作为联姻的对象了。修长的手放在温润白玉酒杯上，玉色肤色似一般白。

她双颊微红，嘴边还残有“玫瑰醉”的嫣然之色，恍惚间，又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那年的尧罗十五岁，意气风发，令萨娅一见倾心。萨娅那时出落的亦是亭亭玉立，清丽儒雅，王后似是很早便有意撮合他俩。恰逢当时王宫有一位公主出生，王后忙着照料，尧罗便带着萨娅去了街上玩耍。

街边有乐坊，传出阵阵袅袅琴声，萨娅道：“是伽倻琴吧？这家乐坊挺不错，弹的很好。”

尧罗怔怔的看了她片刻，道：“萨娅小姐真是好厉害，光听就能听出是伽倻琴啊，听说萨娅小姐琴棋书画插花茶艺无一不精。”

萨娅脸上染起一片薄红，道：“没有的事，不过是母亲与王后说话时，一时胡说罢了，只是略通一些。”

尧罗见她发髻间的蝴蝶流苏，道：“萨娅小姐好雅致，对于穿搭倒是很了解。”

“何出此言？”她问。

尧罗抚了抚那蓝色蝴蝶，道：“你衣裳上绣花，发间簪蝶，而蝶永远追随着花。”

一群人拥在一起，萨娅踮起脚望了望，失望道：“也不知前面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干什么，世子可愿屈尊与我挤进去看看？”

尧罗微笑，道：“乐意至极。”

那女子身穿浅绿色纱衣，发髻半挽，雪白的栀子花被编成花环戴在头上，行动间带着馥郁的芳香。她体态轻盈，双腿笔直修长，一根竹竿立在地上，可作竿上舞。

萨娅看的目瞪口呆，道：“世子你瞧见了吗，这女子好生厉害啊，底下那么多碎石残瓷，她也不怕掉下来。”

尧罗生怕她被挤倒，牵着她道：“因为她功夫练的很到家，所以才敢这样干。”

此时一衣着华丽的妇人摸着自己怀孕凸起的小腹，看了一眼舞女清秀的面容与纤细的腰肢，冷笑几声：“这算什么，不过做个样子，若你敢以一百把刀放在地上不掉下来，我赏你五十金。”

舞女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道：“我没有钱。”

妇人心情大好，当即叫了随侍买了一百把尖刀放在地上，舞女只得在竹竿上继续跳着舞。

萨娅摇摇头，面上尽是不忍：“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忍心叫人作这样危险的舞蹈……”

尧罗连忙将她的手攥的更紧，“你千万别冲动，我们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