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官场互不扰（十四）

楚潇何坐在季红尘对面，双手托着下巴，就这么撑着脑袋看着她：“想干掉冯长老其实很简单，她在繁霜阁里蛮横惯了，对她颇有微词的人少数。她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如履薄冰，对付这样的人，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提供一个导火索就够了。换句话说，我们只需要在场面上放一把锤子，总会有人拿起来将冰面砸碎，让冯长老深陷水底。”

季红尘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不想这么做。她看不惯冯长老，是因为她总喜欢刁难欺负别人，若是直接设计杀了她，更冯长老的那些坏行为更可恶：“我不想杀她，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阁主知道妇人之仁的典故是什么吗？”楚潇何也不去反驳她，只是扯出了另一个含沙射影的话题：“相传楚汉相争时，名将韩信曾投奔过项羽。因项羽有勇无谋，不善用人，韩信得不到重用，便背弃项羽投奔了刘邦。投奔刘邦以后，开始也未被重用，后来在萧何的极力推荐下，刘邦才拜韩信为大将。韩信被拜为大将以后，刘邦问他，萧丞相屡次推荐将军，将军准有妙计，请将军指教。韩信说，我曾在项王手下做过事，知道他的本事，也知道他的弱点。项王吆喝一声，上千的人都会给他吓倒，你看他多么勇，多么狠啊。可是他不能接受别人的意见，不能重用有本领的将领，他的勇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项王待人，又恭敬又有爱人之心，说话挺温和，看见别人病了，他会掉眼泪，把自己吃的、喝的分给病人。可是人家立了功，应当封爵位的，他不封。就是封了，他还拿着封爵位的印，左摩右摩，把印的四个角都磨光了，还舍不得交给人家。他的好心眼只不过是婆婆妈妈的好心眼罢了。接着，韩信又分析了项羽的一些弱点和错误，指出刘邦必然能战胜项羽。”

“阁主总该知道项羽的结局是什么。”楚潇何淡淡地开口：“他死了，被刘邦逼得自刎江边。他放过了别人，别人可没有那个仁心放过他。”

季红尘没有说话，冯长老罪不至死，她不想平白无故地沾上满手的鲜血。楚潇何了解：“你并没有杀人，阁主。你得知道，你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你只不过是丢出了一条引线。安放炸药的是冯长老自己，而点火的，另有其人。一个自作自受，一个杀人放火，这都与你无关。你需要做的，只是静静地隔岸观火即可。一举两得，借刀杀人，岂不快哉？”

“可是……”

“别可是了。”楚潇何打断她的话：“阁主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就应该以利益为重。生意场上没有情感，永恒的盟友就是利益，因为那些东西永远不会背叛你。阁主可要仔仔细细地想清楚，计谋我算是出了，再想改，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季红尘不得不承认，楚潇何比她精明，比她更像一个生意人。至少，楚潇何没有心，不需要只能羁绊人前进的情感。

他自然而然地，舍弃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