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归五破玉珠疑云现真凶

“姑娘，可曾见过一位手执玉箫的修士？长得很好看的那种。”听这调笑般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是哪里来的登徒浪子。说话的是清云，他才赶到昆吾山，又被告知疏星君几日前便到南边沈宅除妖去了，匆匆追来，又听沈家说他昨日晚才离去，至今未归。这眼见得天色快要黑了，却连个人影都未看到，可连问几人，都说未曾见过。

　　“啊？”女子似受到了惊吓，有些微愣地看着清云，错愕之余竟还有些羞红了脸。见她衣着不俗，头上还插着一支晶莹润泽格外夺目的玉珠簪，身边跟着一个小男童，应该是家里的随从，想来是哪家不常出门的千金，自己痞里痞气惯了，不小心吓到了人家。清云见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欠身，又正正经经问了一遍。

　　女子这才反应过来，道：“公子说的修士，应是前些天家父请来除妖的那位仙尊。只是仙尊昨晚才离开，走前说要我们安心等他归来。而今天色渐晚，公子既然同那位仙尊是一道的，若不嫌弃，可到敝处暂住些日子，再等些时日。”

　　听这口吻，原来竟好巧不巧的遇到了沈家千金。

　　清云道：“也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西门家这么多修士，除个妖竟然还惊动了疏星君，想来是不大好对付，如今西门辞还未回来，也不知沈宅还会不会出现危险。清云寻思了片刻，心下还是决定借宿在沈宅。

　　“小女子沈络。”言罢，沈络微微颔首，便不再言语了。

　　边走着，清云问道：“贵宅是遇上了何方妖物？”

　　“听说是一只鱼妖。”回答的是那位小男童。

　　鱼妖？西门辞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回想起之前带那家伙去吃鱼时，那表情，真是打心里想把自己千刀万剐。

　　不禁打了个寒颤，清云又道：“这么久了，从未见云梦泽有鱼妖伤人，想来都是良善之辈，不过是借大泽灵力各自修炼，怎会横生事端？”

　　男童道：“也不知为何，最近出现了一条长相很奇怪的鱼，也只有那一条。那样子像个倒过来的沙铫，且叫起来的声音像敲击磐石一样，低沉神秘。白日里倒有渔民说看见过，只是白天都相安无事，晚上才出来作祟，也无人抓得住它。”

　　清云总觉得在哪儿听说过，却就是想不起来，又问道：“已经有人遇害了？”

　　男童道：“已有五六人遇害啦！都是我们老爷派出的渔队中的，因为大家都是分开各自干活，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看得见。最初还有人说是捕鱼时掉进了水里，可一来这里的渔民熟知水性，二来云梦泽向来无风无浪，怎会有人无故失足落水？后来就说恐是被白鹤城的妖物叼了去，心下有些慌乱，便有人到昆吾山请了两位修士。谁知那两位修士一日夜里出去捉妖，却大半个月音信全无，实在没办法，这才去请来了昆吾山的仙尊。”

　　清云点了点头，这心里可是五味杂陈。而今连一只鱼妖作祟，竟然也有飞来的锅扣在白鹤城头上，真让人无可奈何。

　　......

　　入夜，果真听到泽畔传来了阵阵低沉的叫声，清云先前在沈宅布下了结界，寻常妖物应是进不来，便让众人都回屋歇息了。可心里有些焦虑，便独自在院中踱来踱去。分明西门辞已经去捉妖了，其人至今未归，这叫声却毫不延误的传来，让人不免有些担心发生了什么。西门辞说怕鱼，难不成被吓得灵力滞碍了？

　　越想越觉得不妙，忽然一个黑影闪过打断了他的思绪，清云皱了皱眉，连忙追了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这鱼妖的缘故，从前夜里也有几家酒肆茶馆挂着灯笼迎客，还有泛舟赏月的，如今却一个行人也没有。正想着，忽然听见了一阵清脆的玉珠落地之声，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噗通入水。清云赶忙追去，果然还是捞了个空，只见岸边散落了几颗玉珠，一摊血色还未散去，随水波缓缓荡开。蹲下仔细一看，玉珠晶莹润泽，这才想起此玉珠竟与沈家千金头上簪子里嵌的那颗一模一样。

　　难不成是沈家在贼喊抓贼？若是因为产生了什么争执，以沈家在云梦泽的能力，杀几个人再推脱说是妖物作祟，倒也说得通，只是......

　　越想越觉得古怪，清云还是决定再回沈宅看看。

　　“你怎么在这儿？”回到沈宅，恰巧撞见那个小男童，在沈络院中鬼鬼祟祟的，顿时心生疑虑。

　　“啪——”

　　小男童猛地一颤，端着的一碗汤不慎滑落撒了一地，赶忙惊慌失措地弯腰想要收拾，又忽然迎面撞到了沈络，吓得差点摔倒。

　　“发生何事了？”沈络见状也是一脸不知所措。

　　清云正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沈络头上的玉珠簪，竟不见了。

　　被清云一番上下打量，多少有些不自在，应到：“公子在看什么？”

　　清云的脸色有些难看，道：“你的簪子呢？”

　　沈络闻言微微一愣，慌忙道：“簪子取下了，有什么问题吗？”

　　清云道：“可否请沈姑娘取来给在下看看？”

　　本是想随意试探一番，未曾想这么快就露出马脚，清云也有些震惊，这沈络脸上就写着“我该怎么办”五个字，一看就是深闺懵懂的小姑娘，实在不像是一个合格的杀人犯。

　　沈络有些颤抖道：“公子，为何一定要......看我的簪子？”

　　清云见状，道：“今日见我随一道黑影追去，发现河边散落了一颗玉珠，一旁还躺了个死人，死状凄惨异常，而那颗玉珠，恰巧就是姑娘发簪上嵌着的那颗。敢问姑娘，可否给我一个解释？”他自然没有说实话，只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看沈络是否知道实情。

　　沈络闻言踉跄倒退了几步，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是双眼里满是慌张。

　　“这位公子莫要血口喷人！”谁知小男童忽然站起来扶住了沈络。

　　“不要。”沈络哀求般地看着他。

　　小男童挡在微微颤抖的沈络面前，道：“小姐，有什么不可说的？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言罢，也未等沈络发话，小男童便自顾言语起来：“那支簪子，的确不在小姐这里。那是一个穷乞丐赠与我们小姐的，我们小姐已经物归原主了。”

　　清云道：“一个穷乞丐哪里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

　　男童倒也丝毫没有慌乱，道：“我怎么知道？”

　　清云见状转而道：“那你方才见了我，为何会吓成那样子？沈小姐这么晚了，为何还不更衣入睡？”

　　见小男童一时答不上来，清云可不会给他寻找借口的时间，又连忙逼问道：“我奉劝一句，小兄弟还是如实回答的好，说清楚了，大家各自安好。答应帮你们除妖的，是我朋友，不是我，若是你们真与此事有关，若是我朋友遇到危险，我手中的剑，可不答应。”

　　言罢，凌冽的剑气忽然在空气中散开，任是凡人也能感受到那森森的杀意。分明是一把绝美的白剑，刃如秋霜，偏偏光照之处似是闪过一抹翠绿色的光泽，好生奇怪，看得人不寒而栗。

　　“我说吧。”沈络的声音传来，有一点发抖，又隐约透露着一股无力之感。

　　沈络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他端着的，是一碗打胎药，自然是怕旁人看了去。”

　　见清云不说话，她又苦笑道：“你们口中的那个穷乞丐，是我的心上人。”

　　边说着，只见沈络的眼眶微微泛红：“他呀，可傻了。我们是打小认识的，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天，那天我一个人在外面走丢了，被一群人围着欺负，说我克死了我娘，呵，当时我还哭得可伤心了。结果他忽然从人群里冲出来抱着我就跑，你不知道，当时把我吓坏了。我打小便没了娘亲，爹爹也不喜欢我，许多人都欺负我。他知道我过得不好，就说他会保护我一辈子，不让我被欺负。我知道这些话听听就好了，可我还是......前些天他拿了颗玉珠告诉我说，想和我成亲。我知道我爹一定不会允许，但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说着，沈络忽然哭了起来：“那晚，我不知怎么的，就和他......我本想着事已至此，父亲不答应也不行，可谁知我还没来得及说，他们就告诉我，为我给王家的少公子定下了婚约，隔些日子便要来迎亲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夜他来找我，我备了这样一碗药，骗他说打掉了他的孩子，还把簪子一并还给他，我想让他走，离我远远的，就当从未认识过我。”

　　“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见这姑娘哭得可怜，清云扶额，还是收起了手中长剑，道：“既然如此，姑娘不妨告诉我那人在哪儿，此事干系重大，那个小乞丐，怕是有性命危险。”

　　清云听得一愣一愣的，感情自己这是误打误撞听了别人一段戏本子般的传奇经历？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无情，但这样的桥段，一百多年里看都看习惯了，心里竟翻不起一丝波浪。

　　沈络已经哭成个泪人，还是小男童告诉自己那乞丐在哪里，清云心道自己又不是月老，管不了这摊子事儿，便匆匆离去。

　　只是循这地方找去，却并未找到什么乞丐。倒是发现了一封写好的信，信函上面写着“沈络亲启”。

　　给那姑娘带封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清云心想道。正想要伸手去取，摹地又看见了几颗玉珠，上面竟还有血迹。清云皱了皱眉，伸手拿起玉珠探查一番，没成想竟感应到上面还有残留的掌温。人未走远。

　　正想着，忽然听见一旁箩筐被打翻的声音，长剑一出正要迎去，却发现是个被扯掉了一根臂膀的少年，还睁着眼，却已经咽气了。

　　看这样子，应该就是那个乞丐吧。清云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缓缓走过去合上了他的双眼。

　　正准备离开时，却发下那小乞丐的手一直指着一个地方。好像是方才用血所画的，只是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不过细细观察，倒像是一个鸟头鱼身的怪物。

　　难道是那东西？清云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回味起小书童说的那番话。

　　许久前似乎读到过，确实有一种鱼外形似铫，有鱼鳍和鱼尾，却是鸟首，叫声神秘低沉，体内还可孕育珍珠，这些珍珠应该是从它体内排出的。此妖物似乎叫如魮，本是生于滥水，不知怎的游到了云梦，惯用排出的珍珠引诱凡人，将其吞杀，极其凶残，众修士斩杀不成，数百年联手将其镇压在云梦泽下。只是不知如今为何会突然作祟。

　　莫非是封印松动了。此妖在水中应该有个巢穴，他清氏鹤族有御水之能，若是下水去探得它老巢再加固封印，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不知这如魮的功力恢复得如何，若真是数百年前的大妖，他一人恐怕也无济于事。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清云的身体猛地一颤。如魮有个习性，喜欢将食物拖进自己在水中的巢穴，慢慢啃食。

　　若是如此，那西门辞......

　　清云的严重顿时闪过一丝慌张，也顾不得那封信，唤出长剑便朝云梦泽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