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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弟死的那晚，是在回家的途中。当时司机正在载他回来，到一半路过老城区时他突然叫司机停车，说是要去见一个朋友。司机等了他大概二十分钟，见他还没回来就给他发短信，他回说要自己打车回家，叫司机先走。结果……”娜因叹了口气：“大概是回家的路上……”

“老城区的朋友？”埃文斯用笔帽敲了敲本子：“据我的了解这一带的老城区是因为十一年前的一场恐怖袭击而还没翻新的旧楼区，似乎一个像样的富裕人家都没有。”

“我弟弟是和一群朋友创业的，在他富裕之前也有几个虽然穷但也很要好的朋友。说实话，其实四年前我们三个住的地方也是残破的跟贫民窟一样。到了现在我弟弟也时不时去找那些老城区的老朋友。”

“你弟弟有钱了，既然他们是创业伙伴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住在这里？而是住在老城区？”埃文斯的眉头皱了一下，很明显这和逻辑不符。

“我弟弟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在事业成功后我弟弟和他们承诺说会给他们房子和股份，但是他们拒绝了，就连钱也不要。很奇怪……他们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事业的天平却不要任何报酬，就这样无偿地帮助我弟弟。”

埃文斯点点头，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在这场死亡的背后肯定涉及了更加神秘的东西。

“你弟弟之前有什么生意上的仇家或者竞争对手吗？”埃文斯转了转笔。

娜因皱起眉头思考，随即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埃文斯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一家企业不可能没有对手。”这不是没有理由的，死者生前所掌控的公司是十分有名的，很多公司都因为其巨大的收益和利润红眼。这么一家飞黄腾达的公司竟然没有仇敌，这明显说服不了人。

“按我的了解来说确实没有，你觉得奇怪也很正常。在我弟弟创业的期间似乎没有一个对手，所有相似的企业都逃得很远，没有给我们一点阻碍。就像有……神的手把他托举了起来。而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娜因摇了摇头。

“这样啊。”埃文斯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调查的，那么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在他去世那晚，他是先去谈一桩生意再去见朋友的吧。和他谈生意的人是谁？是这个人吗？”埃文斯指了指桌子上的证件。

“科洛伊尔？”娜因看着这个证件上的名字，思索了一下，然后抱歉地笑笑：“我不知道，生意都是他来掌管，我们两个都是被他养着的。他去谈生意的对象我们当然也不知道。”

“好吧。”埃文斯长呼了一口气，娜因知道的东西确实十分有限，看来想调查出真相要依赖后面的调查了。

“谢谢你说的，我相信这会对调查有不小帮助。”埃文斯站起来，将笔和本子放进上衣口袋中，笔直的身姿像插在地上的黑色长剑：“先告辞了。”说完，他向门口走去。

“探员。”后面传来声音。

“嗯？”埃文斯停下脚步。

“你会抓到杀人魔的对吗？”娜因看着他的背影

“大概。”埃文斯回答，随即他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娜因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嘴唇嗫嚅着像是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讲出口。等车的引擎声响起她才起身，拉上防盗链。

有一件事还没有弄明白，斯科特想。

早间新闻正在播放，用了一点篇幅提到了对塞恩的通缉，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政治事件。

那件风衣，手套和刀，到底是怎么回事？斯科特咬了一口煎蛋，上面的松茸很软，可他无心享用美食。过了段时间，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忘记了。但无论如何想他都找不到头绪。如果自己像医生所说的神经正常，那这一切又与谁有关呢。

难道？和妻子有关？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一个念头，斯科特立刻把它压下去。怎么会，妻子和自己朝夕相处，不可能和这种事扯上联系。

可想法在心里无限扩大，像蛆虫一般爬，密密麻麻地布满他的脑子，像要爆炸一般。

斯科特感到了恐惧，莫名其妙的恐惧。如果这件事情和妻子有关，那车祸……也许也没有这么简单了。如果与塞恩有关的话，也难怪警察会这么多天都搜查不出结果。

可斯科特理不清脑子里的混乱。他感觉每件事都开始纠缠联系，侵蚀他的大脑。

拿出手机，斯科特颤抖着按了几下，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

“还是没有变化。”威斯克叼着烟，慢慢地摸着墙皮已经脱落的房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这就是你爱情开始的地方？”埃文斯嚼着口香糖，左右扫视。这里是旧城区，房子都是低矮的一层楼。视野里被落魄的居所塞得很满，充满痛苦味道。

可再向东看，视野里的一切突然空旷起来，房子都破烂不堪，大部分的房子只剩下一个角或者一堵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爆炸过，夷平了大部分东西，只留下尚未消失的边角。

“十一年了。”威斯克将烟拿下，深深地向天空吐了一口青烟：“很多东西都变了，可这里还是那么破旧，像我第一次遇见戴丽丝那样。”

“这里发生过什么？”埃文斯指向远处的房子。

“恐怖袭击。”威斯克怔怔地看向那些破烂的房屋：“没想到这里还没有翻修。”

“那是一次规模巨大的恐怖袭击。一个军火组织为了向卖家展示他们强大的军火能力，就在旧城区的东边安装了塑料炸弹。可没有人想到爆炸的规模居然会这么巨大。”威斯克的目光里突然多了什么，像是愤怒，像是憎恨。埃文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说话。

“爆炸波及到的房子大概占据了旧城区的十分之一，对于这种无比熙攘的贫民窟来说造成的是极大的人员伤亡。据我们第一次调查也至少有三千人死亡。”威斯克惨淡地笑了笑：“史上最惨烈的911恐怖袭击也只有三千左右。”

“住在贫民窟里的人都是些子女死去的老人，无家可归的中年人或者从小没有父母的孩子。他们天生低人一等，靠着微薄的收入在这里租下一间房子，熙熙攘攘地与其他同病相怜的人住在一起。对于社会他们没有什么价值，做不出什么贡献。”威斯克淡淡地说：“可他们不应该死。没有人有赐予他们死去的权利。事件发生之后，政府封锁了消息，在新闻报道里隐瞒真相，说因为白天许多人去工作所以伤亡人数只有几十。真正的生命损失只有我们这些调查员知道。而我的朋友……也在里面。”说到这里，他长久保持的平静终于有了破碎的预兆，埃文斯看见他攥紧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红。额角的青筋也凸显起来。

这个男人……曾经也有无比珍贵的友谊吧。可一切都被那群恶魔毁灭。

“之后呢？你们介入了调查？”埃文斯问。

威斯克点了点头：“我们迅速对那个军火组织介入调查，它的名字叫做弗达里纳。是专门和网络非法交易平台或者地下黑党进行交易的组织。我们迅速拦截了他们的一场交易消息，并得知了他们的交易场地。然后由我带领的突击小队进行狙击行动。”

“成功了吗？”

“我们在交易场地进行了枪战，击毙了大部分的在场人员，最后抓到了两名组织成员。”随着谈话的进行，威斯克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慢慢复苏，荒废了十一年的故事被再度想起。

“从他们口中套出了什么吗？”

威斯克摇摇头：“什么也没有。他们在远处安排了狙击手，在我们抓捕了那两个人不久之后，狙击手用两发子弹洞穿了他们的头。阻止了我们的调查。一切线索中断。”说完，他叹了一口气：“从那件事过后我们再也没有得知过关于弗达里纳的任何消息，对方的实力是超乎我们想象的。鉴于无法继续调查，我们只留下了档案，里面包括了我们搜集到的他们组织的所有情报，但其实里面的东西很少很少。因为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太少了。”

“那有没有什么标志什么的，例如他们组织的徽章。”埃文斯问。

“有。”威斯克点点头，皱着眉头沉思，封尘的往事慢慢显露了形状，一朵花在脑子里逐渐清晰，棱角显现。

“一朵花，一朵很奇怪的花。”威斯克闭着眼睛，缓慢地说：“那是现实中不存在的花，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等等…”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他在最近是有见过这朵花的！但是在什么时候呢？又是在哪里？

记忆正在慢慢浮现，慢慢清晰。终于，一切都呈现了出来。

威斯克睁大眼睛。

在那栋楼里，他见到了十九年没有相遇的人，也为她与纠缠她的男人大打出手。

威斯克压低重心，迅速向前一步，一记上勾拳正中男人的下巴。就在那一瞬间，因为重心压低，他的眼睛直视着男人的胸口。

在他的黑色旧夹克上，有一朵绽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