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等我

“大爷，您来了。”杨九郎推着转椅和上面笑成个小傻子的张云雷进了屋，一打眼就看见正中坐得端正的赵医生。

赵医生是王家世交，退了休后就常年给这些不省心的家伙们看病，也是喜欢极了这个温和有礼貌的孩子，“小杨来了，坐坐，前些天我还去看过你和辫儿演出来着，比开始稳重多了。”

“谢谢大爷，您缪赞了，主要是我们角儿好。”

“都好都好，”赵医生笑笑，又摸了摸张云雷的头发，宠溺的捏了捏他的耳朵，“亏你能制得住着这小子，没人管他，他都能上天喽。”

“赵叔～～”张云雷不依了，晃着医生的胳膊就开始撒娇。

“好啦好啦，”王慧端着饭出来，“别晃你赵叔了，大林来摆碗筷，吃饭了。”

玫瑰园的夜总如它的名字一般，染着一抹温暖的光，哪怕是最长最寒的夜，也像是美丽的点缀，远远的透着爱意的波浪。

“嘎吱”阳台的门被轻轻拉开，泄出一丝暖黄来，自从前先日子就被改造过得门沿上划过两只轻巧的轮子，不过呼吸的功夫，就升起了淡淡的火光和烟雾。

呼，张云雷抬头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看着烟圈在视野里慢慢化成雾气，透过狭窄的门缝，弥散在室内的光晕中。他笑了笑，觉得轻松后的懒散劲上来了，竟有些困倦起来，他向后仰了仰，闭上眼睛就觉得可以睡过去。

“就知道你在这。”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拖鞋和地板摩擦出轻微的声响，张云雷笑了笑，是那个小眼八叉的家伙。

鼻子被轻轻捏了一下，张云雷挥了挥手却不睁眼，“走开我这。”

“小东西，你还有理，”杨九郎也不恼，把衣服脱下来披到这人瘦削的肩上，又顺手摸走了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一天一根，不准多抽。”

张云雷这才睁开眼撇了他一眼，有些不满的咋了咋嘴。

“大爷可说了，不给你抽烟，不利于复合，”杨九郎也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才含含糊糊的开口，“这一天一根还是我冒着大不违给你的，要是师父知道了…”他手往脖子上一滑，白眼一翻作势就往后一倒，靠在半边栏杆上装死。

张云雷弯了弯眼角，被杨九郎这“死样”逗得止不住的晃悠，这杨九郎就好像长在了他的笑穴上，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我看你是真没跪过玫瑰园的鹅卵石。”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把在笑声中洒了半身的烟灰掸了掸。

杨九郎也跟着乐了半天，才又吸了一口烟。他跟张云雷不太一样，他不常吸烟，但凡吸烟的时候却吸的猛烈，好像要一下子尽兴一般。用他的好友的话说，这就是男人味，但用角儿的话来说，就是没那味。他也乐的没那味，却又喜欢看自家角儿有那味的吸烟。

那不是在吸烟，而是在品人生，杨九郎觉得这是自己说得最文艺的话了，但又确实如此，那柔软的唇瓣微动，就能吐出完整又漂亮的烟圈，他也不急着再吸，只是抬头看着，等雾散尽了，再吸第二口。有时等火花灼了手，才想起来去吸，却发现只剩下一地的灰了。

杨九郎望得出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这个包袱怎么样，等我们再上台就使好不好。”

张云雷抿了抿嘴，心里打鼓一般的敲了半天，眼睛里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好啊，等我们再上台，等我。”

也许是赵医生的话，也许是终于恢复了人形，也许是这夜迷了双眼，他竟无比的自信起来，就好像看见了舞台的光和两人站在台上的模样，他终于将这声“等我”说了出口。

“等你，等你，”杨九郎重复了两遍，又将这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郑重的跪在地上，“等你，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