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郭家父子

“磊磊，磊磊～～”

“辫儿哥，你看看我。”

“再不醒，你就要臭死了。”

吵什么嘛，谁臭了，我香着呢，张云雷翻了个身子，往温暖的源头蹭了蹭，吧唧了两下嘴，准备继续睡下去。

“磊磊，醒醒了，牛肉好了哦。”

牛肉？张云雷的耳朵抖了抖，口水悄悄的分泌出来，连肚子都配合着叫了一声。他微微抬起眼帘，迷迷蒙蒙的看向眼前的姐姐。

透过生理激发出来的泪水，姐姐好像多了几分细纹，脸上圆润了几分，倒是多了未曾见过的富态。张云雷激灵了一下，眼睛睁得溜圆。

“馋猫，一说吃得眼睛都溜圆。”王慧有些好笑的刮了刮小孩的鼻头。

水雾的散去，刚刚的那一幕仿佛镜花水月，破碎了的镜面落在少年的心底，划下了淋漓的血痕。

“姐姐～”张云雷撒娇地扑在姐姐的怀里，轻轻地在她如往常一般年轻漂亮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别闹，去吃吧，再不去俣钦都给吃光了。”

“他敢。”张云雷跳起来，长长得小辫儿飞扬起来，撩起了风中稀碎的尘埃。

“今天是大年初二，此时此刻我们是在中央电视台的一号演播大厅为您转播2001年的春晚幕后。”穿得喜气洋洋的记者在呼啸的寒风中，尽职尽责的播报。

张云雷捏起卤牛肉，在塞到嘴里的瞬间撇了一眼电视，又毫不关心的继续将卤汁糊个满嘴。

“叮咚，叮咚，叮咚”古旧生锈的门铃声传来，涩涩的直喇耳朵。

王母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瞪了一眼在那聚精会神打麻将不愿意挪窝的大男人们，认命的去开了门，“来了来了，你是……小郭？”

“哎，是的，伯母。”郭德纲拎着一大堆东西站在门口，头发一看就是才理的，整齐清爽得让年龄都小上了几岁。他的面上有几分拘谨，笔直的站着，作为相声演员职业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他空下来的那只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半低着头有些害怕的看着一屋的陌生人。

“哥哥！”张云雷眼睛一亮，把碗里剩下的几块牛肉一起塞到嘴里，鼓鼓囊囊的撞进郭德纲的怀里。

郭德纲放下手里的礼品，接住长大了长高了，像小炮仗一般飞来的小孩，习惯性得揉揉他的脑袋，剃短了的头发有些扎手，却补上了这些年的聚少离多的思念。

“德纲，来了。”王慧听见声响从厨房走了出来，面上已经带上了小女人的欣喜，“大林也来了。”

“嗯，慧姨。”小孩被王慧热情的抱了个满怀，顿时头更低了几分，只能看见通红的耳尖。

“小慧。”有些训斥味道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刚刚还打着麻将的王父脸沉得吓人，皱着眉头望着这边，整个屋子的氛围瞬间冷静了下来。

张云雷拽了拽王慧的衣角，心头涌起了一丝慌乱，眼睛反复看了看生气的叔叔和站在门口的哥哥。

“没事儿，”王慧拍拍小孩的肩膀，“俣钦，带着磊磊和大林出去放炮仗吧，不是早嚷嚷着要去放了吗？”

“哎，姐。”王俣钦到底是长了几岁，对这场景心里也是有底，听到这话，乖乖的牵着张云雷和郭麒麟的手就出门去了。

01年年初二，按照北方的习俗，正是男方上门的日子，郭德纲此番带着孩子上门，首先就是有上门求婚把两人的事放到明面上说开的意思，二来呢，也是让长辈见见孩子心里有个底子。

王父显然是对这个带着孩子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现在一穷二白的男人极其的不满，可想而知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对于一辈子依着老公爱着孩子的王母来说亦是如此，却也碍着面子张罗着，对话进行的异常艰难。

“爸，别说了，你知道你女儿是个什么性子，”王慧打断了这一屋的僵硬，直截了当的搅乱了局面，“我爱德纲，今后也只会成为他的女人，我也相信他的爱和才华，不论现在的他如何潦倒，以后必然会做出一番事业，你女儿会过的很好。”

“你！”王父一拍桌子，就要爆发，旁边的张父手疾眼快的拉住他，将他按回座位上。王慧冷哼一声，拉着郭德纲，就摔门出去了。

“砰，砰，砰。”硝石砸向地面，摩擦出细弱的火点，小区门口的空地上三个孩子无聊地听着声响。张云雷有些心不在焉，他随意扔着手里的摔炮，一边用余光注视着旁边低着头玩手指的小孩，总觉得眼熟的紧仿佛是在哪见过。

“磊磊，俣钦，大林。”王慧拉着郭德纲从远处走过来，脸上还残留着不知道在哪里哭出来的泪痕，“俣钦回家吧，你婶饭做好了，去吃吧，磊磊大林和我们回家。”

“哎，姐姐，”张云雷快走几步，拉住姐姐的手，小心翼翼的在她的手心里挠了挠，又看了看脸上挂不住笑的郭德纲，轻轻喊了声，“哥哥。”

“别叫哥哥了，叫姐夫吧以后，”王慧抱了抱他，又蹲下来平视郭麒麟，“你愿意接受我做你的妈妈吗？”

二十刚出头的女子，就这样在猎猎的寒风中，带着满腔的爱意和热血，将自己的下半身许配给了她身边的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