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一）

她没有名字，是那个名叫荆轲的男人在街上花了十五个铜板买来的。

“阿轲阿轲，叫哥哥。”

阿轲，这大抵是她的名字吧。她看着哥哥拿着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仔细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将这两个字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她每日都在院子里同哥哥练剑，哥哥拿铁剑，她用从树上折下的树枝。一招一式，极尽侠客本色。

但他们并不是侠士，却有一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身份——刺客。而她的哥哥荆轲便是刺客中的最强者。

当然，强者也有不少仇家。有一次哥哥出了任务以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她知道哥哥不会回来了，于是扎起头发换上男装，拿着哥哥留下的长剑和匕首成了一名新的刺客。

“阿轲，我的梦想，就是刺杀暴政的秦王，还百姓一个安宁的天下……”

她带上面具，如同鬼魅一般行走在夜色之中。

荆轲可不止一个。

而这个故事，不止关于阿轲，还有高渐离。

两人的故事，就从相遇说起。

那日，阿轲踏上燕国这片土地。

他去过许多城池，却从不肯停留安家。刺客本就要这样四处奔走，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居无定所的日子。

这次她也没有想停留多时，可谁知遇见了高渐离。

那日她悠闲地走在市集上，忽然，耳畔传来一阵清冷的琴声。

她停下脚步，循着琴声去，跃上了一户人家的围墙，之间树下有一素衣男子在抚琴。

抬眼，二人对视，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你是谁？”

“荆轲。”

她如实答。

那素衣男子望着阿轲皱了皱眉，说道：“传闻中的荆轲竟是女子么？在下高渐离。”

她从墙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你怎知道我是女子？”

高渐离听了这话，笑而不语。

“你会唱曲么？”

他突然问。

阿轲看着他的琴，叹了一口气，和着他的琴声垂眸唱道：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这次她难得的留了下来，为了高渐离。

从此阿轲常常与高渐离在燕市上对饮，酒过三巡后，高渐离抚琴，她和着琴音高歌。陪他哭，陪他笑。

两人在一起，很好很好。

可在战乱的时代，这样的日子总是无法长久。

“请您帮我去刺杀秦王。”

她看着放下身份跪在自己身前的燕国太子，心中翻涌起了不明的情绪。

“好。”

为了兄长的遗愿，为了乱世中的百姓，她同意了。

哪怕这个刺杀计划至始至终都是个不可能成功的笑话，但她情愿搭上自己这条命。

只是她有一个放不下的旧友。

数日后，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她撑着伞，同往常一样去燕市寻高渐离，并将刺秦这等绝密的事告诉了他。

“啪——”

琴弦忽然断开，高渐离停下自己抚琴的手，起身抢过阿轲手里的酒杯奋力的扔在地上，闭门送客，再不见她。

他不想说什么，因为他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哪怕这个决定从头到尾都荒唐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