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

到底凌府和靖武侯府离得近，没一会儿功夫就走到了。门口红红火火的，就连石狮子上也挂着大红花。这周围吃饭的食客不禁都好奇起来，纷纷站到街边观看。

　　长苏今日换了一套崭新的妃色长衣，整个人看起来精气神都很足。

　　他手里提着好几个钱袋，走到那些个酒楼中，边喊边拿出银子，“今儿个侯爷成亲，是个喜庆日子。大家吃的喝的都免费，我们靖武侯府出钱！”

　　说完，十分阔绰地把银子“砰”得甩到掌柜的桌子前，然后挑眉一笑。

　　大家一听是免费的，乐不可支。就算是吃撑了，也还得再喝二两酒，还要点平时觉得最贵的，什么猴儿酿、秋露白、竹叶青什么的。

　　靖武侯府门前人山人海，有些小孩儿想凑热闹，悄悄钻进府里。结果长苏眼尖，看到了赶紧跑过去拉住这些顽童的衣领说道：“一边儿去！新娘子还没进去呢！”

　　正说着，后面的花轿就抬过来了，众人让路到一边。

　　玉露跟在后面，今日她早早就给自己化了妆，穿得是粉红可爱。她笑嘻嘻地跟着走进府，手绢一招，看到了熟人。

　　“墨凡公子！”她看见了那个不远处安静的少年。今日他终于不再穿着深色，而是一身彤色，显得他即使一言不发，也意气风发。

　　墨凡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但又很快微微一笑。

　　等花轿走过他身边时，玉露笑着对他说道：“以后咱们当真又是要住一个屋檐下了，多多关照啊！”说完蹦蹦跳跳地便进府了。

　　墨凡之前来过凌府，对她性子还是有所了解，看着她这般喜悦，嘴角轻轻上扬。

　　走到正厅昼锦堂中，花轿一落，周围人高喝一声，烟婵瞬时觉得更紧张了。

　　玉露掀开帘子，看烟婵端坐着，笑道：“小姐，我扶你下来了。”

　　烟婵把手交给她，跟玉露在一块儿，心里才平静些。

　　看人从花轿上走下来，赞礼人喊道：“新娘子出来了！”

　　宾客们十分好奇，把烟婵上下打量了一个遍，若不是有盖头遮住，烟婵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眼睛往哪儿看了。

　　这次算是高朋满座，请的宾客几乎都是上层人士，朝中各个显贵。皇室的人虽然没来，但也把礼都送到了。

　　而之前跟姚苌有关系的，像王昱已经被打入大牢以外，其他的都没胆子来。

　　凌允跟凌夫人喜形于色，一路上大家纷纷祝贺：“恭喜啊，恭喜凌大人！”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凌允一瞧，原来是汝文昌。他看着凌允没多说什么，行了一礼，又笑笑。

　　没想到薛衍倒还是如此有心，专门还把他请过来了，凌允觉得微微诧异。

　　这时，又听到赞礼人高喊：“侯爷来了，大家快让开！”

　　众人目光往外一扫，便看见薛衍一身红衣，眼带笑意地走了过来。他的目光一直都锁定在烟婵身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嫁衣，就那样乖乖巧巧地等着他过来，不由心里有些期待。

　　两人站到一排，薛衍比她高出一个头，烟婵感觉到了他就在自己旁边，忍不住微微侧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那一瞬他也刚好看过来。

　　“一拜天地！”

　　等赞礼人一喊，烟婵跟他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二拜高堂！”

　　两人朝凌允那方向行了一礼。

　　“夫妻对拜！”

　　一说完，烟婵轻轻俯下身，只能看到他衣服的一角。薛衍跟她头微微触碰到一起，他眼底的温柔更浓了。

　　在赞礼者引导下，下一拜便是宾朋。薛衍主动伸手把她牵着，然后反手过来跟她十指相扣，手心的温度把她的紧张和不安都驱散了。

　　一路拜完，赞礼人便笑着说道：“礼毕，回洞房了！”大家又从昼锦堂走到了左室，下人们来往穿梭，各类食物都已准备好。

　　薛衍位高权重，自然府里规矩也多了，上菜也是颇为讲究。

　　府上此次宴请分为燕菜大件、鱼翅大件、海参大件，分上、中、下三个档次，但今日因为特殊，因此皆用上等品。

　　总管吩咐丫鬟小厮门端菜，边走边喊道：“海碗菜二品，有八仙鸭子，锅烧鲤鱼。大碗菜四品：燕窝百字金银鸭块，燕窝年字红白鸭丝，燕窝好字三鲜鸭丝，燕窝合字口蘑肥鸭。”

　　大家看着一道道美味，甚是期待，这阵势当真不愧是侯府门第才有的奢华。

　　除此之外，还有各个小菜跟甜品，什么芽业炒肉、桂花翅子、白寿桃、蜜制果糕……看的人眼花缭乱，垂涎欲滴。

　　虽说是回洞房，但新郎官还是得先跟宾客、长辈敬酒，以表尊重。而玉露跟靖武侯府这边的丫鬟就一左一右把烟婵先扶进房中了。

　　玉露跟这个丫头不太熟，等进了房，她问道：“你叫什么啊？”

　　毕竟以后多半要一起服侍主子的，那丫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叫银霜，你呢？”

　　玉露答道：“我叫玉露。我看你该比我小吧？今年满没满十五？”

　　银霜摇头，“才刚刚十四呢！”

　　玉露自来熟似的牵着她，“我今年都十六了，比你大了两年呢！”

　　银霜把她视作大姐姐一样，亲切地说道：“玉露姐姐，以后咱俩就一起服侍夫人了。”

　　玉露点点头，她对夫人这个称号有些不太习惯，“是啊，我之前一直服侍我家小姐，她的喜好、穿衣风格我可都熟记于心。”

　　银霜崇拜地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玉露姐姐，你跟我说说呗，我以后就记住了。”

　　玉露扬了扬眉，把她拉过来悄悄说道：“跟你说啊，我家小，不对，夫人平时喜欢吃的东西大概就这几样……”

　　烟婵跟她们虽然隔着一个屏风，倒是听得清清楚楚。玉露这丫头，说话准是藏不住的，什么都迫不及待跟人分享。不过听声音，想来那个叫银霜的孩子应该也很纯善、细心。

　　想及此，她笑了笑。薛衍安排银霜来照顾自己，可能也觉得她没什么心眼儿，不会说一套背着一套。

　　坐在床上，她伸手摸了摸床上撒的什么红枣、桂圆、花生之类的，拿起一颗塞进嘴里。

　　漫长的等待终于让烟婵尝到了婉书成婚那日的感受，不过她跟婉书还是有些不同。

　　那时婉书还没有那么喜欢颜晋枝，但自己却一心只有那人。所以现在的时刻她多希望他能过来陪陪自己。

　　今日来的宾客多，薛衍虽然尽量控制自己少喝酒，但面子功夫要做足，给人诚意。十几桌下来，也喝了不少。

　　尤其到了颜晋枝那里，全都坐着跟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公子哥些。张春眠上来就跟他碰杯，一饮而尽。

　　颜晋枝考虑到婉书怀孕，于是没让她前来，因此这便成了她以后觉得遗憾的地方。

　　“薛衍，你也当真是厉害，还真把人家给抢回来了。”颜晋枝笑着打趣说道。

　　薛衍喝着酒，轻轻一笑，这其中的艰辛可能只有他和烟婵知道。

　　张春眠笑着，没想到从上次杭州回来，时间过了这么久，听颜晋枝讲的他跟烟婵的事，听得他简直不敢相信。

　　颜晋枝看了张春眠一眼，挑眉说道：“你小子倒是什么时候也能让我俩喝上喜酒呢？”

　　张春眠嘴角有些抽，使劲往颜晋枝背上一拍，“要不是皇上赐婚，我看人凌家小姐愿意嫁给你吗！”

　　颜晋枝瞟了一眼李启元，得意说道：“那又怎样，反正我是娶到媳妇儿了，况且我媳妇儿现在喜欢我的不得了，你懂什么！”

　　薛衍懒得跟这两人纠缠，喝了几杯就走了。这时李相走过来，笑得有些勉强。

　　“恭喜侯爷今日大婚！”说着李启元也礼貌地跟他喝了一杯。

　　薛衍觉得李相表现有些怪，从上次就有些，他倒不觉得自己值得他们李家讨好。但李相的说话举止却有这番意味。跟他一起来的这次只有李启元，却不见李茉，不过这薛衍压根儿就没在意。

　　几旬下来，他喝了不少。就算酒量再好，也禁不住这些大臣一个二个纷纷上来跟自己敬酒。刚一个转弯，苏云青又来了。

　　“侯爷，上次还多亏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了，我苏某这辈子就死心塌地跟着你混了！”

　　薛衍微微皱了皱眉，揉揉太阳穴，“大男人之间老说这些干嘛，肉不肉麻！你说你都说了多少次了。总之，心意爷领了。”

　　苏云青嘿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又没聊多久，薛衍说得有些马马虎虎，等应付完，他简直觉得如释重负。

　　长苏看薛衍放下了杯子，立刻跑到跟前，问道：“您现在不去程大人、赵学士那一桌去吗？”

　　薛衍想都没想，边走边说：“不去了，谁爱喝谁喝去。”

　　长苏一愣，他主子这是醉了吗？今日只有他成婚啊，他不喝谁喝？但碍于某人现在脾气不太好，他也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