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早产

显庆二年，十月初，此时的童梦瑶已有八个月的身孕，预测再过一个多月便是临盆的日子，所以此刻的童梦瑶比起往日更是小心谨慎起来，捧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连坐卧行走的行为也是十分缓慢吃力，生怕稍有差池便伤了腹中的孩子。

“凝儿！”童梦瑶在床上躺了半日，便胸口气闷得不行，轻唤了一声贴身婢子，打算在府里慢慢散步，纾解这莫名焦躁的情绪：“你扶我去院子里散散步吧……”

“诺！少夫人。”凝儿连忙躬着身子碎步上前，将坐在床边上的童梦瑶缓缓扶起来，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踏出了卧房门：“少夫人，留神足下……”

“凝儿，等着今晚吩咐后厨给我熬点米粥吧……我近来胃口不太好，吃不下荤腥的。”童梦瑶一只手扶着腹部，刚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但总归心口没有在卧房里那般憋闷了，越是距离产期越近，越是食欲不佳烦躁不堪。

“少夫人，奴婢瞧您脸色有些苍白，光喝米粥总不是办法，要不然再让厨娘蒸碗鸡蛋羹，备点清口的小咸菜，也好开开胃。”凝儿关心的提议道，瞧着少夫人因怀孕而憔悴的脸色，心里面也跟着不好受起来。

“也好，你瞧着让后厨弄点儿就成。”童梦瑶微微点了点头同意道，而后似乎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我记着后厨的厨娘阿秀前天说是病了，她有个远房姐妹过来顶替着她，也不知来了没有，做的饭菜好不好吃。”

“这个奴婢知道，她那姐妹叫阿巧，祖籍豫州的，看起来倒是忠厚老实的，今早一来就进后厨了，干活倒是利索，就是不知这厨艺赶不赶得上阿秀。”

“罢了，反正也就顶替个几天，等阿秀病好了，让她再回来就是，这几个厨娘里也就阿秀的饭菜，我吃着顺口一些。”

童梦瑶与凝儿边散步边聊着府里的一些琐事，心情自然也好了不少，秋风肃杀，眼看着就要入冬，此时便不宜在外逗留，就怕着凉受了寒，索性在院子里绕了一圈便又回房了。

傍晚，狄仁杰打发衙门里的小厮回府说了一声，他与同僚一起去了庆阳楼吃酒，让夫人不必等他，于是童梦瑶就一人在房里喝了半碗米粥，又吃了几口鸡蛋羹，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嘶……肚子怎么……怎么突然痛了起来……”童梦瑶吃完晚饭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开始腹痛不止，如同针扎，倒抽了一口凉气，忽然发觉晚饭有些不对劲，她向来对吃食敏感，而且今晚那鸡蛋羹与平时的味道也是不同，所以也就勉强吃了几口，而后回味才惊觉，那鸡蛋羹里竟是有苦杏仁的味道，大惊道：“凝儿，二宝……来人啊！”

“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身子不适吗？”凝儿与二宝闻言连忙冲进了主母的寝卧，便瞧着少夫人双手捂着腹部面色十分痛苦的在床榻上翻滚，心惊胆战的问道。

“快去请大夫……我……那鸡蛋羹里有毒……”童梦瑶疼的满头大汗颤颤巍巍的命令道，心头一紧，生怕腹中孩子有个闪失，那她定然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有毒？”凝儿吓得一时失了神，那鸡蛋羹可是她亲自端进屋里的，若是当家主母有了闪失，她定然是难辞其咎的。

“凝儿，你发什么楞啊！算了，你在这里守着少夫人，我去请大夫和稳婆……”二宝虽然也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少爷不在府里，他便要处理好一切紧急之事。

待狄仁杰吃酒回府之时，只见府里婢子家丁都乱做了一团，丫鬟们端着一盆盆染了血的热水从东厢院子里忙进忙出，而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也从房中传出。

“啊……啊啊啊！好疼啊……啊！我要……要死了！啊……”

“不对啊……距离临盆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怎么现在就……”狄仁杰吃的酒不多，只是有些许醉意，但一见此景便惊得醉意全无。

“少爷，不好了……少夫人早产了，稳婆说少夫人出了大红，怕是要……恐怕……”二宝瞧见少爷回府，连忙将此刻的情势告知，急的简直快要哭了：“说是会母子俱损……”

“什么！梦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地怎么会突然早产的！”狄仁杰猛地使劲抓住了二宝的肩膀，惊诧万分的摇晃着他的肩膀，脑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在少夫人的鸡蛋羹里下了毒药……”二宝哭丧着脸回答道，虽说童梦瑶平日里脾气并不是很好，但对他倒也是没有主仆之分，平日里有好东西倒也没少了他的好处，她若是有事，府里的下人们也跟着揪心。

“下毒……”狄仁杰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想着童梦瑶虽然率性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惹上杀身之祸，想来这下毒之人是冲着他这个并州都督府法曹来的，他断案无数，自然也引得仇家报复，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连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都不放过。

“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离府，此事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狄仁杰紧攥了拳头泛了白，若是童梦瑶有个三长两短，他定要将那凶手碎尸万段。

“哇哇……”突然从房中传来了一声婴孩响亮的啼哭，那令人心疼的惨叫才算是彻底的消失了。

“恭喜狄大人，是位小少爷，恭喜狄大人喜得贵子啊！”产房里的稳婆高声报喜道，这才让在屋外徘徊良久的狄仁杰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谢天谢地，总算是生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