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周振昇

周振昇做医生已经有好几年了。

住在黑街，一开始是无心之失，他本不知道那个地方的猫腻，只是草草找了便宜房子住了，又能离医院近些，上班不用赶着跑——不过事实是，不管医生住的离工作岗位多近，一个电话，他们都是飞奔着脚不沾地的到场，就像马上就来不及了一样。

无知的人只有运气特别好才能在黑街里面不被找麻烦，周振昇并不属于这个类型。被人敲了几次门，开始考虑搬家的时候，他接待了一位外伤患者。

是林尊。

从林尊口中，周振昇才明白自己进入了什么领域，但也因为林尊的关照，他不用搬家了。逐渐的周振昇甚至能在林尊手底下的一票小弟里说上几句有分量的话，下班回去的时候也能去黑街的酒吧大胆地喝一口酒，他不再需要谁的关照，已经能够在黑街里自立自强了。

好得很。

周振昇把杯子里最后一口鸡尾酒喝光，慢慢出了酒吧。女老板在吧台里对他摆摆手，但意思不是“拜拜”而是“下次再来”，下次是什么时候，那最好是马上就来。

回到家里，拉上窗帘，动手之前先看了看窗外，黑街最深处的那栋骨灰色的青白房子呆呆地立在那里。周振昇瞧了一眼，就把窗帘封上了。点亮灯，屋内雪亮起来，家具陈设都很简单，并且也可以说在黑街里面，周医生的房间是少有的干净了。医生很少有时间打扫屋子，但是他愿意用所有零散的时间擦擦抹抹，把角落都擦得光亮。

倒好了水，想泡点茶——周振昇刚在沙发上坐下来，窗外就铛的一声响，是什么金属碰撞在墙面上的声音。周振昇的手一抖，手里的茶晃出来一点，烫了他的手。

周振昇皱皱眉，把刚拉上的窗帘拉开，看了看下面。

一个白色头发的女生——周振昇其实并不很理解年轻人喜欢五颜六色头发的心情——被几个男的围了，但是最后她顺利脱身了。最后出来迎她的有三个男生，他们一起走到同一栋楼口里去了。

“那是......他们几个。”

粉色头发的那个就是那天在地下室买房子的男生。当然，与其说是买房子，不如说是砸场子。这么说，他们是一起的了。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周振昇刷拉挡上窗帘，门又被人敲响了。他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茶杯去开门：“谁啊。”

凑到猫眼一看，周振昇赶紧伸手把门拉开。外面那个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走廊的灯。

“尊哥......”

“虽然你老大跟我掰了，但我觉得你还行，再说你也是我一路提过来的——别晚上不吃饭。”林尊没进门，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周振昇，里面装着两只塑料餐盒，里面的东西还热着。

“你看见我下班了，知道我没吃饭？”

“开车路过了。”

“坐下喝口茶。”周振昇让了让身子。

“不了，我回家。”林尊摆摆手。

“啊，对了，尊哥——”周振昇接过盒饭，估摸着林尊要上来的话应该能路过刚才打架的那条巷子，“那几个刚来的孩子，你有资料吧？”

林尊眨了眨眼，耸耸肩帮周振昇把门带上了：

“不熟。之后我去问问去，你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