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红色的眼睛

“夏令，再调一杯‘假日’。”

“知道了，缘姐。”

夏令拿起杯子，刚把冰块倒进去摇了两下，就看到一个人坐到了吧台前面，就在夏令和花缘的面前。是位穿着兜帽衫，戴着兜帽因而看不清脸的先生，但是看身形，并不是带领倪彩的那位七号元老。

“是您的‘假日’吗，先生？”花缘的手在吧台的抽屉里忙活着，但是她抬脸询问的语气和神情都恰到好处，虽然一心二用，但依然得体。

那人点了点头。

花缘在吧台底下对着夏令比划了个小小的手势，意思是做好了之后就直接把酒递给客人就行，见夏令点头，就绕到吧台另一边忙其他事情去了。

蛋清倒进摇杯，在弹簧声响结束之后，玻璃酒杯里倒入紫罗兰色的液体，浮在最上层，带着少许的泡沫，和下部橘子和阳光的那种橘红色缓缓融到一起去，形成动人的交界。但也许这样糖果颜色的液体是辛辣的，甚至有时候是微苦的，但没人在意，毕竟是酒，如果是全部甜美的饮料，那就不是酒的味道，也不是生活的味道。

来到酒吧的人应该都潜意识里明白这个道理的。

夏令把杯子送到那客人面前，客人伸手接过了。他动的时候，一个微妙的角度，夏令似乎隐隐看到了兜帽下面的五官。

红色的眼睛。

轻轻的一愣，但是夏令手里的动作没停，拿起用过的摇杯开始清洗。但是再留神去看的时候，那个人的五官又藏在兜帽下面了，刚才一晃而过的红色眼睛，好像是一个错觉。

反正不也有那种病的吗，眼球呈现血液的颜色什么的......

杯子放到抽屉里，夏令轻轻合上抽屉。他一边擦玻璃杯，一边时不时瞟那个男人一眼。那男人默默地喝着那杯“假日”，只是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等那杯“假日”快喝掉一半的时候，那个客人把头垂下来，埋在臂弯里，趴在吧台上了，似乎想要小憩一会儿。

可是晚上的酒吧里还是蛮吵的，舞池那边的音乐，完全能够轰炸到吧台这边来，灯光也不老实，并不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

但也有可能，他是醉了吧，区区因为一杯鸡尾酒。

“需要毯子吗？”根据行业礼仪，夏令轻轻敲了敲吧台。

“不用。请不用打扰我。”那个客人抬了抬手，就又趴在那不动了。

夏令眯了眯眼睛，没说什么。

在吧台不远处的地方，舞池旁边的小沙发里，蜷缩着一个醉了的女人。她窝在绝对不是她老公的男人的怀里，皱着眉睡着，那个男人搂着女人雪白的肩膀，安然地呼呼大睡。他们的桌子上堆积着酒瓶，但是没人在乎。

看起来是一桌你情我愿的酒席，也许他们共度的时间只有一天，也许还会有很多天。

忽然，那堆得很高的酒瓶山发生了松动，最上面的一只空瓶子开始慢慢滚动起来，它下面的瓶子也发生了松动，越来越快，山体滑坡，哗啦一声，散落一地，支离破碎。男人呼啦一下就被惊醒以致翻身而起，用脚扫了扫周围的碎酒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服务生很快拿着扫帚就位了。

有人照顾酒瓶了，那么男人就有心思去看看自己怀里的那个女人了。他推了推熟睡的女人，把包和外套从酒瓶和沙发靠垫之间拽出来：“喂，醒醒，你要是不行就回去了吧。——许晓楠？许晓楠？”

任由男人怎么摇晃，女人就是没有醒。

“醉的这么厉害了啊，都说了说了，那个男的不适合你，就是不信，就是不听。还喝成这样，真是服了......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男人也喝了酒，红着脸，摇摇晃晃地把女人的提包挂在脖子上，一憋劲把女人背起来，踢开酒瓶出去找出租车了。他背起女人的时候还试图摇晃她，但是没能唤起女人的一点儿自我意识。

“烂醉如泥啊，许晓楠。真是的，醉的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