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邬童还是在班小松百般恳求死缠烂打下松了口,决定教班小松打棒球。
宋临暄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在收历史小测,班里最腼腆的男生薛铁课桌的抽屉里被人放满了垃圾,此时正急匆匆的收拾,没时间把小测交给她。
宋临暄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回自己的位置拿出一包纸巾和一颗糖放在薛铁桌子上,顺手拿走小测,一边还不忘好心劝告他说:“这已经属于校园暴力了,薛铁同学。你应该告诉老师,让老师来解决。”
薛铁听见了她的话,涨红了脸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能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宋临暄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以前也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对薛铁的处境自然是有着一种同类的惺惺相惜,所以才会多次劝告。
向前走了几步,经过李珍玛的座位时,这位大小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假惺惺的,虚伪!”
宋临暄旁若未闻,将她桌子上的历史小测抽走,然后径直走过。
讲真的,李珍玛远没有她小学的那些同学做的过分。
李珍玛见自己又一次被无视,有些不爽,故意伸出脚来试图绊倒宋临暄。
宋临暄淡淡的睥了李珍玛一眼,然后绕过去,走到另一个同学面前。
沈荼白在小测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宋临暄,他透过厚厚的镜片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然后又低下头拿出下节课该用的东西,语气淡淡的说:“你帮薛铁同学,不怕别人误会吗?”
宋临暄有些惊讶于对方主动跟自己说话,挑了挑眉后满不在乎的说:“那又怎么样,人活着是为了自己,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沈荼白将英语课本翻开,听见宋临暄如此回答后,他又抬起头说:“三人成虎,曾参杀人。”然后捧起英语书开始埋头苦学。
宋临暄还是笑意盈盈,似乎丝毫不在意沈荼白所言之事,不过还是道了声谢然后才离去。
看着宋临暄渐行渐远的身影,沈荼白一言不发坦然自若的把自己手里反着的英语书正过来。
嗯,宋临暄应该没有发现吧……应该吧,如果发现了他就丢人丢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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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班小松怎么还不来啊?”宋临暄摘下耳机,斜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邬童,对方也正一脸不耐烦的上下抛接手中的棒球。
听到她的话,邬童稳稳的接住落下来的棒球,然后上抛,球下坠,他再接住:“也不知道是谁非要来看热闹的。”
宋临暄没理他,接着听歌。
邬童扫了一眼放在两人中间的手机,那是他的,宋临暄的在上周就被温卿瑾没收了,至今未归还。
“咦?邬童,你的歌单你怎么会有不老梦?”听到熟悉的旋律,宋临暄眨了眨眼,歪着头疑惑地问道。
邬童怔了一下,转过头对上宋临暄的眼睛,她浅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浅金色星光,像是揉了金纸浸了虹霓染了初霞醉了明月拈了星辰,绮丽梦幻流光溢彩的好不真实。
他偏头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宋临暄的视线。
宋临暄笑了,高兴的像是得到自己最喜欢的礼物的小女孩,眯起眼晴遮住眸底的凉意。
你在期望什么?
你在奢求什么?
清醒点吧,宋临暄。
「Puppets have no heart」
「傀儡没有心」
「Fairy tales are deceptive」
「童话都是骗人的」
「And I want to die」
「而我向往死」
「Born to die」
「向死而生」
阖上眼戴上耳机,不看不听不闻不问,就这样沉浸在只属于自己的黑夜深海中,静待溺.亡……苍穹墨蓝近黑,有着死一般的寂静,天与海交融之处升起一轮千载难逢的蓝月,远处是破碎黯淡的星光,虚无苍茫遥不可及,脚下的海水漫过脚踝,一点点的淹没她,晚风中夹带着海独有的咸腥,然后一个空灵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喃喃低语:
“下一个——因你而死的人——会是谁呢?”
“下一个——可怜的替罪羔羊——会是谁呢?”
耳机猛地被人扯走,惊得宋临暄立马睁开眼睛,差点从长椅上跳起,扭头看去,罪魁祸首正慢条斯理地关掉音乐,然后把耳机还给她。
宋临暄这才发现,班小松和一个十分眼生的男生已经来了,不过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罢了。
“临暄!你怎么也在这里啊?”班小松一如既往的有活力,见到她也在这里就咋咋呼呼地问道,宋临暄往下压了压帽檐,抬起头笑吟吟地说:“出来玩嘛。”
不,她其实是来看热闹的。
然后班小松就果断的抛弃她跑去缠邬童了。
“邬童!今天你准备教我什么呀?是从投球开始吗?那是快速球、变速球、曲线球还是下坠球?”班小松在那里一边兴奋的自说自话一边双手挥舞做着夸张的动作,宋临暄在心里默默吐槽到:这家伙欢脱抽风起来跟陶老师有的一拼。
嗯,自说自话这一点跟颜宁学长也有的一拼。
“你能不能安静的?给我闭嘴!”邬童皱着眉,实在是忍受不了班小松的聒噪,为什么一个男生居然能如此啰哩啰嗦呢?
就算是女生都没有班小松话多……邬童不经意间扫了坐在长椅上的宋临暄一眼,因为几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所以她难得卸下伪装,单手托腮,神色冷峻淡漠。
他飞快的挪开视线。
宋临暄百般无聊地垂下眸子,放空思绪,不一会儿就觉得昏昏欲睡。
哇,最近越来越容易犯困了,每天的睡眠时间也在逐渐减少,好不容易情况好转停了一段时间的药,这么快就要被“打回原形”了么?
宋临暄抿了抿唇,有些失落。
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讨厌吃药,讨厌生病。
尤其是,抑郁症严重的时候,会导致身体疼痛。
药,很苦。
病,很痛。
但我依然活着。
踽踽独行,茕茕独立。
谁都帮不了我。
心里泛起了些许悲凉哀恸,还有对未来的惶恐不安,一时负面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吞噬。
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把一切负面情绪给压回去,再抬眸,宋临暄就从河边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个坐在树下认真画画的是尹柯。
宋临暄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站在尹柯后面看他简单画了个构图,然后握着笔的手一顿,回过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在这里?”尹柯专注于手中的画笔,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画的好像是不远处的那座桥啊。宋临暄弯下腰仔细端详着尹柯的画,听到这个问题后眨了眨眼,然后站直身子指向后面不远处的三个人:“喏,我出来看热闹的。”
“你是为了看邬童吧。”尹柯毫不留情的拆穿宋临暄的谎言,宋临暄吐了吐舌头,下意识地压了压帽檐,所以说双商在线的人最恐怖了嘛,什么事都瞒不过呦~
“喂,邬童,你看,尹柯!”班小松眼尖,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画画的尹柯还有尹柯旁边跟他聊天的宋临暄,立马招呼邬童向那边看去。
“班小松,这一套对我真没什么用。”
“真的是尹柯,你看嘛!”
见邬童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班小松指着尹柯所在的方向示意对方看去:“哎,临暄也在那边!”
“家里边管这么严,还敢出来?”
邬童的语气很不好,班小松听出了几分端倪:“你们两个之前认识啊?”
“没有!”邬童瞥了他一眼,矢口否认。
“诶,尹柯!”
“别喊!”
班小松往这边走来,顺手拽住邬童的胳膊,邬童无奈,只能一脸不情愿地也往这边走过来,班小松跟尹柯打了声招呼,邬童马上就把他抓回来继续训练。
“人生如戏,戏人生。”宋临暄压了压帽檐,她一戴上鸭舌帽就会有这个小动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邬童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游戏人生的样子,但他的为人你我心知肚明,他是不会故意玩弄别人的。”
看着那边“金鸡独立”的班小松和谭耀耀,尹柯偏过头看了宋临暄一眼,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哀乐:“你确定吗?”
“班小松下盘严重不稳,击球姿势也不对,投球姿势更不对,你是捕手,这些你应该比我这个门外汉清楚。而且这么练下去迟早要损伤筋骨,这些我比你们都清楚。”宋临暄看了一眼已经坐回原处的尹柯,她可是一个励志要成为(心理)医生的人,(心理)医学方面颇有涉猎。
这点她很自信。
尹柯没说话,戴上耳机安安静静地写生。
也不知道邬童在想什么,陶西在附近出现了,他就扔了一个球过去,结果陶西不闪躲,球将他给砸得晕倒。
宋临暄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咦……一个正常人看到有东西迎面砸来,就算不闪躲也会下意识的抬手护住头部吧。而且就算邬童的球速再快,他今年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力气不至于大到能掀翻一个成年人,而且陶西的动作太浮夸了,一个就是演出来的。
宋临暄手搭在下巴上,越想越不对劲。
这件事,处处都透露出诡异不合理。
所以陶西是……故意不闪躲吗?
身后传来一阵喧闹的嘈杂声,打断了宋临暄的思绪,她皱了皱眉有些恼火,回头望去,一群穿着黄色棒球服、带着黑色棒球帽的人正向这边走来。
一边走还一边将附近的人都赶走。
中加银鹰队。
宋临暄下意识的抬手往下压了压帽沿,遮住了大半张脸,待到那一群人来势汹汹越走越近之后,她才恍然惊觉领队的那个人是她认识的。
哇,那不是老江同学吗?
咦,他居然是……中加银鹰队的?!
咦,这银鹰队里到没有几个是以前雅林队的?
他们赶完了周边的人,宋临暄四处环顾一圈,发现除了那边训练的三人组之外,就剩下正在专心致志写生的尹柯和一旁看热闹的自己了。
(超小声)mmp。
嗯,很好,就像她预料的一样,这一群人发现了唯一没走的闲人,向他们这边走来。
哦,接下来,要起一场争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