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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浩桐:十年生死雨茫茫

虽然对着戴华斌说出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话,但是唐舞桐不知道该怎么做。

时间不会因为她的踯躅而停止,日子还是一天一天过去。

爹爹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原先下不来床,现在已经能够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上几步了。

唐舞桐端着药碗去给爹爹送药,推开门,爹爹并不在房里。问过服侍的用人才知道,爹爹去了花房。

唐舞桐放下药碗去花房找人,正要掀开花房的门帘,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这些天,小七没往杜家跑吧?”是唐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苍老。

“没有,她都在家里待着,哪里都没去。”小舞缓声应着话,“上次宋媒婆上门,说是城西许家的少爷,人品学识都好,老爷你怎么看?”

“许家,也是个大户人家,小七嫁过去,不会吃苦的。”唐三沉吟道,“这事儿,你让宋媒婆多上点心。”

唐舞桐的手轻轻放了下来,她在花房门口站了好久,她想冲进去对爹娘说,此生除了戴雨浩,她谁都不嫁,但是爹爹已经因为她气病,好不容易病情有所好转了,她怎么能够再去刺激他?她做不出这种事。

今天已经是初三,再过五天,戴雨浩就要和顾采衣成亲了。满树的桃花早就开了,正是赏花的时节。往年这个时候,戴雨浩一定会来找她,带她去看那开到天际的花海。

一丝轻微的刺痛从心头划过,让她不得不正视戴雨浩就要娶他人为妻的事实。

“小姐,我做了桃花酥,要不要吃点?”小蝶端着木质圆盘走进来,“我记得小姐最爱吃三月的桃花酥了。”

“小环,陪我出去走走吧。”唐舞桐说,“我想……出去走走。”小环看着唐舞桐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她一定又想到了戴雨浩。

“好啊。”小蝶将圆盘放在桌子上,拿起薄披风披在了伊笑肩膀上,“走吧。”

这些天,唐舞桐瘦了许多,小环扶住她瘦了一圈的手臂,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戴雨浩真不是个东西,这么些年来,一直在玩弄唐舞桐的感情,否则怎么会做出娶顾采衣这样的事来?

她也不是没劝过唐舞桐,只是唐舞桐根本听不进去,在唐舞桐的眼里,戴雨浩有情有义,是她挚爱的人。

小环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唐舞桐对戴雨浩的感情,因为她一直陪在唐舞桐身边,看着她哭她笑,都因为一个戴雨浩。

三月的洛阳,百花盛放,整个洛阳城,似乎泡在了成团的花海之最热闹、最繁华、最美丽的三月,终究是来了。

但唐舞桐,多希望这个三月永远也不要来,那样戴雨浩就不会娶别人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片桃林,微风吹过,花瓣迎面飘下,落在发上、肩上,香了衣襟、发梢。

“小姐。”小环忽然轻轻拉了唐舞桐一下,脸色不太好地指了指不远,唐舞桐顺着小环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阳光温柔地从树梢滑落,最后落在那个人如玉般清润俊朗的脸上,他穿着一身水色长衫,衣服上绣着两三枝竹,衬得他整个人越发丰神俊朗。

戴雨浩!

她心里一颤,还未来得及欣喜,便瞧见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快步走了三两步,走到他身边,然后伸手揪住了他的袖摆,笑得温婉动人。

犹如被一桶冰冷的水兜头淋下,唐舞桐只觉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小点眼疾手快地扶住笔直往后仰倒的唐舞桐,这才让她免于摔倒。唐舞桐的脖子终于可以转动了,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戴雨浩,她多想他回头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让她知道,他的心没有变卦得那么彻底,他的目光,还是会跟着她的身影而移动。但是没有,他始终没有朝她看。唐舞桐就这么看着戴雨浩携着那姑娘没入桃林深处,连一丁点的背影都遍寻不见。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环很担心,唐舞桐的样子看上去好像疯魔了一样。

“我没事。”唐舞桐闭上眼睛,好久好久才睁开,“我没事,小环。”

“小姐,我们回去吧。”小环忍不住说,“我们不要留在这里好不好?那戴雨浩,不值得你这样记挂,他不值得!”

“可是我没有办法。”唐舞桐有些无措,“这些年我习惯喜欢他,我所畅想的未来,都是有关于他的,我不知道没有他,我还有没有未来。”

“有的,一定有的,小姐你一定会遇见比戴雨浩更好的人。”小环试图安慰她,她实在不愿意看到唐舞桐变成这样。

“可是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的人。”唐舞桐喃喃道,“你明白吗,已经是最好的那一个,要怎样再去遇见比最好还要好的?”

“一定会的。”小环忍不住伸手抱住唐舞桐,想稍微给她一点安慰,“小姐,你不能再这样难过下去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老爷、夫人想啊!”

“我想一个人走走。”唐舞桐推开小环,转身往前走。

小环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唐舞桐完全不打算听她说。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人世间情字最伤人,因为一个情字,唐舞桐将自己变成了这副模唐舞桐在桃树下缓步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嬉笑声。她的脚步顿了顿,透过开得正好的桃花,她看见了刚刚遇见的那个姑娘,手里抱着一只绣球,与侍女抛着玩。

她看上去是那么快乐,仿佛永远不会感到悲伤与痛苦。可是她抢走了自己的戴雨浩,自己全部的快乐,都被那个人抢走了。

不公平。唐舞桐心中浮上一丝愤怒的情绪,凭什么她可以那么快乐,自己却只能折磨自己,难过得怎么都好不起来。

忽然,那只绣球滴溜溜地朝她滚来,最后停在了她的脚边。

“帮个忙好吗?”那容貌秀丽的姑娘笑着说,“把绣球丢给我。”唐舞桐弯下腰,双手捧起那小小的绣球。那姑娘站在桃树下,面带微笑望着她。唐舞桐看着手里的绣球,犹如在看自己岌岌可危、已经抓不住的幸福一样。

“采衣。”戴雨浩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唐舞桐顺着声音转过头,戴雨浩拿着一只风筝走来,他看到了拿着绣球的唐舞桐,目光猛地一颤,但他很快恢复过来,他走到顾采衣身边,用更加温柔的声音说:“你说要去放风筝的呢。”

“对啊。走,我们去放风筝。”顾采衣的兴趣很快就转移到了风筝上,她似乎遗忘了站在一边的唐舞桐,只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戴雨浩,“雨浩,你真好。”

雨浩,你真好。

唐舞桐的心里猛地一痛,像是被人狠狠扎进去一把刀,她希望戴雨浩说点什么,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就像没有看见唐舞桐一样,低头和顾采衣说着话。

“喂!”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顾采衣终于将视线重新落到唐舞桐身上。

唐舞桐用力将绣球抛回去,她冷声道:“你的绣球还给你。”

她说完,也不管顾采衣有没有接住绣球,转身就走,她害怕自己继续留下来会忍不住说出那句话——你的东西还给你,我的东西,请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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