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土（八）

一座再繁华的城市，到了午夜时分，也该歇下了。城市里彻夜通明的灯静静亮着，暖黄色的灯光织就了秋日里安静祥和的氛围。

一道黑影划过夜空。

这黑影太快了，眨眼即过，就算是在白天，也只会被人以为是眼花了，跟何况是没有多少人活跃的夜晚。在上有明亮月光，下有街上灯光之间，闪成了一条扭曲的影子。

她径直飞向某幢高楼的一个阳台，越是接近，速度越慢。等她轻巧地落在阳台上时，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收了背后的黑色翅膀，走到透明落地门前，透过窗户往里看。

里面是女子的卧室，主人却不拉窗帘。里面的人睡在床上，睡姿安稳。月光打在不速之客身上，她的影子落在卧室内，小半个落在床侧。

躺在床上好似睡得正熟的祭念湘，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里完全没有初醒时的朦胧，而是淡定地转过头，看见落地门后的黑影。

老实说，半夜醒来，看见旁边站了一个黑影，是一件极恐怖的事。祭念湘眨了眨眼，戾气顿时摆到了脸上。

白天她习惯于把自己的真实情感掩藏在面具之下，到了夜晚却不必躲躲藏藏的了。

她起身下床，也不披外套，趿拉着拖鞋走到玻璃门前，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有没有说过，你这样很吓人？”

门外的黛希低低地笑了一声。

祭念湘把门锁开了，玻璃门就被推开。黛希披着一身风霜般的冰冷踏进来，伸手环抱住了她：“师父……”

她下一句话还没出口，就感觉怀里人打了个哆嗦，顿时放开她，暗自懊恼自己身上全是风吹过的冷意，迅速脱了外套，重新抱着身着单薄的人：“我很想你。”

确实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祭念湘没动，任她抱。有太多的事情要与她说，一时也说不清，干脆沉默着。

黛希抱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松开，对于师父默许她的行为十分高兴，又忍不住得寸进尺。她转身把玻璃门锁了，顺手拉上窗帘：“明日周六，不必早起。既然我回来了，你就多睡一会儿吧？”

祭念湘：“嗯。”

黛希眸子转了转：“一接到你的消息，我就用最快速度回来了。但是白天不好现身，现在又半夜了……我睡哪儿？”

祭念湘：“你的房间还留着。”

黛希：“可是，我不想睡那冷冰冰的床呀。而且穆烁今晚在家吗？我要是过去得吵醒他了。反正就一晚，师父将就一下，好不好？”

祭念湘听她这个撒娇的语气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去拆穿她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回去，暗暗白了她一眼：“没大没小。”

黛希眼睁睁地看着祭念湘自顾自地躺下：“师父？”

祭念湘的困意化作了不满：“还不上来？等着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黛希粲然一笑。

从年龄上来讲，祭念湘只比黛希大了一岁；但从面貌上看，黛希才更像那个姐姐。原因无他，黛希是草魔，一个身世凄凉被祭念湘捡到连名字都是祭念湘取的的草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