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重逢

“公子，你跟我回去吧……老爷说了，今日你不能上街……”

“我偏要上街，老爷子能怎么样？”

“……”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常霁不自觉的停住脚步。

那少年一脸我行我素，身后跟着的人不停在劝说什么。

他想起在他的记忆里也曾有个少年，跟了他多年。

可他，终究还是把他弄丢了。

他继续往前走，脸上没有悲伤，眼中也没有半分动容。

他的悲怆，他的哀伤，他的眼泪，多年以前就已经被榨干了。

面前突然多了个人影，他抬眼去看，倒是张熟悉的面孔。

“凌宗主。”未等他开口，面前这人反倒先朝他施了礼。

他怔怔看着他，有半晌失神。

这张脸在他脑海里萦绕了数年，就算闭上眼睛，他也能准确描出他的轮廓。

如果不是因着他，他根本撑不过那些日子。

在密室之中，他亲眼看着他每年忌日前来祭奠自己，那是他那些年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可后来，眼睛被毒瞎了。

他再看不见那张他心心念念的脸……

他曾想过他们再次相见的种种场景，可唯独，没想过，竟会是如此平凡且随意。

“仙督……”他缓缓说着，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剧烈的颤抖。

“凌宗主，可否借一步说话？”他话语温和，一如当年。

眉眼间的温润和光泽，并未因为时间流逝而消退，反而平添了一种厚重和深沉。

常霁跟着他来到附近一处茶室。

不知是否跟此地坐镇的聂氏有关，此处的茶室格外多，而且茶品颇好，风格布局也很是有格调。

他看着他替他斟茶。

他的手跟他记忆中的一样好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白皙，可又不同他病态的白。

像是阳光洒下般，带着微微的暖意。

只看一眼，便觉得此生无憾。

“请。”他看着他，朝他端起茶杯。

常霁缓缓拿起面前的茶水，也看向他。

他向来对茶的要求极高，从前他只喝特制的凤凰雨露，今日这不过是个小茶馆，茶味不够香浓，茶叶品质也一般。

可喝到嘴里，他只觉得从前那些茶水的滋味都不如今日的香醇。

“凌宗主，那日仙门大会上本想留你，可见你走的急，便没有打扰。今日在清河遇见，便邀你一聚，还望凌宗主不要见怪。”

“仙督有事请说。”

他不想同他如此说话，可是这些年，他早已经习惯这般拿腔拿调。

从前与他那般随意，如今若是叫他那般，倒是为难他了。

“听闻最近仙门百家前往凌氏求药者甚众？”他直接问道，并没有遮掩。

“的确有不少人前来求药。”

闻言，他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这样的情况有些忧心。

“仙督是担心众人一味追求捷径，忽视了根基？”

“的确如此。丹药虽能提升修为，但修炼一途讲求稳步提升，辅助药物倒也并非不可，只是如果一味追求修炼结果，不顾自身基础，此举便有些舍本逐末了……”

常霁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淡淡问道:“仙督可曾听过隐山梁氏？”

闻言，蓝曦臣微微一思索:“可是多年前以炼药术著称于世，后来无故销声匿迹的梁氏？”

常霁微微曲了一下手，依旧和声道:“正是。”

“传闻这隐山梁氏之人，天资聪颖，智识过人，是天生的炼药师。只是似乎族中之人都患有怪症，幼儿也多夭折，极难长成。因此这梁氏如今……凌宗主为何突然提起隐山？”

常霁缓缓道:“我并没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说，当年妖兽邪祟作乱之时，偏远地区的小仙门无抗衡之力，梁氏以丹药相助，助其镇压妖兽，除邪祟，安百姓，这足以说明有丹药辅助，可达事半功倍之效。”

“但如今，天下安泰，实不必如此操之过急。”

常霁替他斟茶:“仙督怎知如今不是暗流涌动？”

蓝曦臣一怔，莫名觉得此话让人心惊。

“但此途……”

“仙督以为，”常霁又道，“当初籍籍无名的温家如何能成为与日争辉的温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