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晨，太阳光从窗户射进她的房间，她那无光的眼望着窗，她仿佛看见的不是太阳，而是残月。

她起来了，穿上裙子。她走到大厅，母亲恰恰坐在沙发上，父亲正在房间里睡得香。

“来，唐缘。”她使唤道。唐缘坐到她的身边。

“唐缘，你想要弟弟或妹妹吗？”唐缘思考了会。

“想，可又不想，他们如果出生了，爸爸会打他们的……”

“好，如果爸爸不打，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

“嗯……唐满……”

“为什么？……”她似乎急了。

“缘满，我不想你和爸爸吵架了……我只想回到以前……”她忽然哭了，但没出声。

正巧，她的父亲恰恰走了出来：“切！缘满？！废巴吧！从小父亲就没把我当儿看，是姐她把我扯大的！把你卖了还能再生一个！姐只有一个呀！都是因为你！姐她哪会自杀？！……”

他越说越大声，似乎要哭出来了。

母亲来气，打了他一巴，哄道：“姐她死了是因为你！你还有脸说？！”

父亲打回母亲一巴，接着他们打起来了。

“不要打了！爸爸！我会听话的！我不惹你了！……爸爸！”唐缘哭着喊。她的父亲却反骂：“切！凭什么？！你拿你的命来赔姐啊！败家的！……”

“爸爸！……唐缘不穿裙子了！也不要你买玩具了！我穿衣服！我好好读书！……求求你了……”唐缘拼命地哀求着，“不要打妈妈了……”她死死地抓着衣角。

“你以为省这么点钱就可以把姐挽回吗？！废物……”唐缘再也听不下去了，哭着跑出房子。远处的她，仍听到他们吵架、打架的声音。

唐缘来到公园里，她看见了大榕树，想起了过去的美好，过去的欢笑……她又哭了……眼泪遮住了她那爱笑的脸。

“你想结束这一切吗？”……风中落出了音……是个棕黑色的长发姐姐，长长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脸。“嗯……”唐缘的头发被风吹散了点，脸边划过片枯萎的叶。

午时，一个女孩在楼顶着，她望着洁白的小道，望着漂亮的大楼，望着美丽的鲜花，望着这一切……她似乎在思考，思考了许久……影子拉长了，她没有再想了，起风了，她随着风，笑着，跳下去了……

“唐缘！再坚持会！快呀！医生！”医院里，她躺在病床上，护士们正急速地推着病床。

唐缘被推进病房后，她的母亲在病房外等着，这时，她的父亲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她怎么样了？！”口中喘着气。

“都是因为你！唐缘她怎么会从楼顶上跳了下去！”唐缘的母亲又朝唐缘的父亲骂。

真不是命！她刚骂完，心突然痛了起来。

“这位小姐，你心病发作了，快维持不住了，得快点换心！”曾经为她检查过病况的护士说。“咳……”她忽然从口中吐出血。

病房里只有唐缘与医生……唐缘听道病房外的吵闹，艰难地张开口问：“我妈妈……是不是病发了，要换……心……”“是的。”站在她一旁的医生向她望过，她的眼瞳忽然变成了亮红色。“好……你说过的……”唐缘对她抱有了很大的希望，“还有……你说过你会手术……请把我的心……换给妈妈……不要再让他们……吵架了……”她的眼角里堆积了许多泪水，笑着，闭上了眼。站在她旁边的医生的眼瞳变回了棕墨色。

她从病房中走出，将眼皮托下了点，淡定地说：“很遗憾，没能救活她……”唐缘的母亲听到这话，心更痛了，一下子倒了下去，唐缘的父亲扶着她。他想起了唐缘一岁时吵架的情景，想起了那晚的离婚，想起了“缘满”，想起了唐缘一岁前那短暂的快乐……想起了所有的点点滴滴……他后悔了……他痛苦地哭了起来……

然后，他听了医生告诉他唐缘的最后的话，将唐缘的心换给了唐缘的母亲，很巧，手术很成功，唐缘的母亲活过来了，她也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了这世上……

后来，唐缘的母亲怀孕了，十个月后，生了只小男儿，他们应着唐缘，随名儿为：唐满。这件事是我14岁时的事，在唐满一岁时，他忽然从收藏夹中，翻出了一张陈旧的照片——笑盈盈的她被父亲抱在怀里，一位母亲正与他们拍照——那是短暂的快乐啊！一颗爱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