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Z国第一名寺的青云寺坐落于青云山之巅,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以及历代高僧的智慧结晶,让寺中的一众僧侣能够更好地参禅礼佛。也正因为如此,青云寺的得道高僧要比一般寺庙来得多。
“主持大师。”
午饭刚过,江郁知便来了院内寮房,准备同青云寺主持——慧海大师辞别。
“江施主,快请进。”
慧海大师见是江郁知来了,便也单掌回礼。
“承蒙您三年前搭救,我才有幸捡回这条性命,如今伤势已好,我准备就此离开。”
原来,当初在大青村的那个风水师便是这江郁知。
在那一战后,受重伤的他刚巧被路过的慧海大师给救了回来。
这慧海大师虽然是青云寺住持,但是每隔五年他便会临时卸任,尔后历经三个月的途游,来四处弘扬佛法,普渡众生。
“阿弥陀佛,一切都是缘。”慧海大师再次单掌作礼,略有忧意地看着江郁知:“只是可惜了施主这双眼睛,请恕老衲无能为力。”
“我这双眼睛也都是为苍生而牺牲的,算不得什么。”江郁知用自己的手指轻搭在眼眶上,仿佛依旧能感受到双眼处的剧烈疼痛。想当初,被救回来时几乎都是吊着一口气的,需要长时间的修养,再加上自己得熟悉这没有光明的日子,所以在这青云寺一待就是三年。
“而且,没了眼睛,反而会让人的心更亮、更静了,不是吗?”
慧海大师对他的看法表示赞同:“江施主能如此大彻大悟,自然是好的,毕竟生活依旧要继续。”
“嗒”
江郁知虽然没了双眼,但耳朵却越发地灵敏。即使和尚落子的声音很轻,但还是逃不过他的双耳。
“住持大师可是在下棋?”
被江郁知这么一问,慧海大师倒也饶有兴致地回问:“江施主可是知道我慧州一带的‘五点一清’?”
江郁知对这“五点一清”可是迷上多年了。反正他也不急着下山,倒是可以多留一会儿,也好同慧海大师切磋切磋。
“江某不才,还是略有耳闻。”江郁知摸索着坐了下来。
所谓的“五点一清”其实是慧州一带特色的棋式。用的虽然也是黑白子,却有着比围棋更为精妙的棋局。若想破局,巧计善谋是必不可少的,更有人言:“能完胜者,不是疯子,即是智者。”
“还请大师为我讲解目前的棋局。”
虽说江郁知在伤好后,经常在这寺庙里走动,同慧海大师更是经常照面,但他对慧海大师始终是万般尊敬的。
“此局已是万军围攻,不过,这西边还有余军坚守,忠将盘踞,现尚有一丝希望。”
正所谓,眼失心明。经过慧海大师这番讲解,江郁知在心海已铺好棋局,只待与对方较量了。
“确实,不过将士暮年,依旧未泯胸中一股壮志豪情,应转守为攻。”江郁知的手指轻轻一推。果然,棋盘上的局势已开始扭转了。
“嗯!嗯!说得好!”慧海大师双眼一亮,这是要棋逢对手了啊!
“那——老衲只能另寻良机,好以退为进了。”
棋局一开盘,两个人便收不了了,在寮房内杀得一片昏天暗地的,就连平日里的讲座也先给晾一边了。
“所以,我一生不愧于天,无畏于地,但现在却连一个孽畜都收拾不了。”
江郁知依旧守着他的战局,同慧海大师厮杀着,但另一边又同他聊起了自己的遗憾。
“阿弥陀佛,江施主可否听老衲一言。”慧海大师让江郁知伸出右手,并用手指在他的手心里窸窸窣窣地写了个“恕”字。
“常人言道:‘物极必反’!江施主倾毕生之力,兑先辈之言,降魔卫道,这本事好事。”慧海大师顿了顿,又说道:“然则,彼时之志又是否此时之志?”
江郁知许久都没有回答,一直是那副僵硬的表情。
直到最后一子落定,江郁知才站了起来。
“看来,是我赢了!”
这时,慧海大师也站了起来,对江郁知的赞不绝口:“哎呀,没想到老衲今日会落败呀!”
“哪里,不过是大师让着我罢了。”江郁知对慧海大师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师所言,字字珠玑,不过……”
江郁知背对着慧海大师,拽紧了拳头。
“其实,我们风水师讲究的是算人不算己,渡人不渡己。我没有你们佛家普渡众生的胸襟,所以,这个‘恕’字我是用不着了。”
说罢,江郁知便径直离开了。
独自留在寮房内的慧海大师望着棋钵里仅剩的一枚白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本想能再下一盘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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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执着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
佛曰:执着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
江郁知提着寺庙里的和尚为他准备的一些吃食,正准备就此离开。但在路过院庭边上的廊庑之时,便听到了慧海大师讲经的声音。
佛曰:执着如泪,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飞散。
“江施主。”
为江郁知引路的小和尚见江郁知停在原地,便也回了头。
“已经快晚饭了,你们主持还坚持讲经?”
小和尚一副淡然的样子:“虽说下棋是他的心头好。但是,师父一向如此,今日事,今日毕。”
就算慧海大师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仅凭慧海大师的人品心性便足够让江郁知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倘若下次再见面,一定得表明自己的态度,交上这么个朋友才行!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以自然。
故,顺其自然,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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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郁知认为自己必须回去一趟,现在事态发展已经超出了他自己的控制范围了,女鬼修炼了邪术,已经不是当年的幽魂怨鬼。必须集结人脉,追查她的下落,再召集道术家五大家族的长老消灭她,省得再任由妖孽祸害人间,扰乱阴阳道。
“江施主,就送你到这儿了,你独自一人能行吗?”
小和尚同江郁知生活的也有一段时间了,倒是挺担心江郁知现在这个样子。
“放心吧,这路我来来回回走了那么多遍,早熟透了。”
江郁知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杵着拐杖向前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