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6，号锡：情窦初开

十一岁，青春懵懂，情窦初开，郑号锡喜欢上了镇上铁匠家的小姑娘。

那个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女孩，有时候会扎着细细的一头麻花辫，有时候又会扎个大马尾。

郑号锡第一次去铁匠铺，孤儿院的锅坏了，他陪着刘院长去补锅。

小姑娘正在角落的小桌旁写作业，恬恬静静的样子，是他对女孩最初的幻想。

他凑过去，看着她认认真真做着自己还没学过的数学题，突然感觉那么厉害。

小孩子心思简单，又不懂夸奖人，他只是在一旁站着，等她把书本合上，才开口问她：

郑号锡.你做的题好难啊，你上几年级？

小姑娘五年级，你呢？

五年级？

郑号锡在心里算着，如果他出去上学，该也能上五年级了。

可是，他向来贪玩，如今便是四年级的课程都还没学利索。

他有些结巴的开口，显得很没底气：

郑号锡.四，四年级。

女孩似乎很开心：

小姑娘那你就比我小一岁了，得管我叫姐姐。

郑号锡却一点都不想叫姐姐，他声音又低了几分：

郑号锡.我叫郑号锡，你呢？

小姑娘我叫小雪。

小雪，名字真好听，如同她脸上的笑，就那样印在了他的心上。

从那天起，一到傍晚他总会溜出去，在半路接着女孩放学，再把她送回家。

两个人会一起去河边玩水，花开时去山脚摘花，孤儿院中改善伙食的时候，他也会将鸡腿偷偷留下来，带出去给她吃。

郑号锡.好吃吗？

女孩裂开油腻腻的嘴巴笑着：

小姑娘好吃。

郑号锡.那下次我还给你带。

被抛弃过的悲惨，仿佛一点一点融化在女孩的笑里，变得不值一提。

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他就总想找人诉说一下，那个向来听话的金泰亨就会经常被他叫到房间里。

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看着黑暗中天花板上的夜光星星，听他讲着女孩的事情。

郑号锡.我看电视上说，我们这叫青梅竹马，等我长大后我就娶她。

他歪头朝向金泰亨的方向：

郑号锡.到时候你给我当伴郎。

可是他这小小的梦，没做多久，却陡然破碎。

去接女孩的时候，她与同学牵着手。

那小子长得不如自己好看，可是他可以与她牵手。

女孩看到他，有些微愣，慌乱地将手中拎着的螃蟹藏在了身后，一个动作，他就明白了，那螃蟹是男孩给的。

郑号锡.小雪，他是谁？

男孩我是她朋友。

女孩没有回答，却是男孩看他脸色不善，将她护到了身后。

朋友？

郑号锡.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跟我做朋友吗？

郑号锡有些气恼，上前将女孩从他身后拽出来：

郑号锡.你不是答应我以后只让我接你放学吗？

女孩被他的样子吓到，怯怯地开口：

小姑娘我爹说孤儿院的孩子穷，长大了没出息，不让我跟你玩。

多么简单而伤人的理由，又多么通俗易懂，可是郑号锡却偏偏听不懂：

郑号锡.是不是因为他有钱给你买螃蟹？

郑号锡.你等着，我也能给你买螃蟹。

可是，买螃蟹需要钱，他身无分文……

下河抓螃蟹是金泰亨给他出的主意，只不过，抓螃蟹却只能晚上才行。

而那个向来怕黑的郑号锡，竟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就下了决心：

郑号锡.我们带着手电筒呢，有手电筒我就不怕。

三个孩子打着手电溜出孤儿院，回来却只剩了金泰亨与田柾国。

螃蟹早因急切的找寻而弄丢了，只留下手里拎着的一个破袋子。

知道犯了错误，两人的脑袋垂得很低，眼泪扑簌簌如小雨般落下。

出去的时候，天上月亮还亮如圆盘，摸到了一半就阴下了天。

三个人只有一只手电筒，原本是最怕黑的郑号锡拿着，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脚滑了，他竟一屁股坐进了水里，手电筒也因为进水而熄灭。

黑暗中，只听到有人踩着水跑到了岸上，待月亮再一次露出了些许影子，便已找不到那人。

金泰亨.号锡哥，你在哪里？

田柾国.号锡哥，你出来啊？

两人急切地喊着，却没有一点回应，那塑料袋里的螃蟹也因着来回的跑动，从袋子里漏了出来。

可他们已经顾不得这些，只知道自己犯了错，把郑号锡给弄丢了。

回到孤儿院时，其他人早已经睡熟了，二人扯着嗓子哭喊着“号锡哥不见了”，终于将那些睡梦中的人给惊醒。

刘院长却也顾不得训斥二人，连夜出去报了警。

警车很快便赶来，问了三人摸螃蟹的地点，又呼啸着离去，刘院长放不下心，也跟着警察出去寻找。

一直找到了天将亮，才将那个瑟缩在树丛里的人找了回来。

因为害怕而到处乱撞，他的鞋子丢了一只，身上也被树枝划破，狼狈的样子，像极了路边的乞丐。

郑号锡一直在哭，不光是因着未曾缓过劲的恐惧，更因为他再也没办法留在小雪身边。

螃蟹一个都没剩，而他也再没有机会溜出孤儿院，天一黑，那大门上重重的铁锁，阻隔了他所有的希望。

可是，傍晚的时候，他还是会躲在路边，看着男孩接女孩放学，两人说说笑笑，一路悄悄尾随。

还是将会鸡腿留出来，趁着两人下河摸鱼的时候，偷偷塞进她放在岸上的书包里。

直到后来，他看到了那两人生涩地学着大人接吻，他知道，他的小雪再也回不来了……

那情窦初开的感情，也就此画上了休止。

鸡腿再次让给金泰亨吃的时候，他笑的很开心：

金泰亨.谢谢哥。

可没人知道，他最想听的却只有小雪的那句“谢谢号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