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交易

金硕珍的毒瘾基本稳定了下来，林子沐决定去看一下金泰亨，对那个因为她的谎言而背了杀人之名的孩子，她心里存了许多的亏欠。

她穿了件宽松的毛衣，将袖子放下盖住了胳膊上骇人的伤疤。

那一个个牙齿形状的痕迹，见证的金硕珍戒毒的一步步成功。

将胳膊送到他嘴里的时候，真的好疼，疼得她眼泪不停地流。

可是，中尉，看着你那双饱含痛楚的眼睛，我忍住抽回手的冲动……

你痛，

我便陪你痛好了……

她对着镜子笑笑，练习着更加柔和的表情，生怕再吓坏了那个本就脆弱的孩子。

精神病院中，种满了樱花树，走在其中，不停有粉白色的花瓣落在肩头，飘飘洒洒，好似下了一场小雪。

金泰亨坐在树下，仰着头，对着树干傻笑着，有花瓣随风吹进他的口中，他就吧唧吧唧嘴，咽了下去。

若是忽视了他的疯病，远远看去，会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是樱花树的精灵，那样白皙俊美的面容，或许只属于神话之中。

林子沐走过去，蹲下身子，将口袋里的棒棒糖掏出，打开包装递了过去，就像是哄孩子一样。

可是坐在地上的金泰亨却瞅都没瞅她一眼，他依旧张着嘴，仰着头，等着有新的花瓣飘进嘴里。

林子沐泰亨……

林子沐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试图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只是手指刚刚碰触那人肩头，地上的人就像突然被开水烫到，猛地跳到了一旁。

他的眼中满是惊恐，抱着树干的胳膊还在不停发着抖。

林子沐泰亨，你怎么了？

林子沐试探着想要上前安慰于他，脸上略显僵硬的笑，已经撑不住温和的弧度。

只是随着她的靠近，那原本就受了惊吓的人，好似突然被刺激到，他眼中的惊恐放大，嗓子里开始发出呜咽之声，起初像是受伤的小兽，慢慢地变成了嘶吼。

林子沐怔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恰当，她只是想要跟他说句话而已。

不远处巡视的医护人员，听到声音跑了过来，有谁把林子沐撞到了一旁，她呆坐在地上，只看见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大汉一拥而上，将那个原本像精灵一样好看的孩子按倒在地上，任他发了疯地挣扎都无济于事。

头顶的樱花还在絮絮地飘落，依旧是那样子的好看，可是精灵被押走之后，气氛突然安静地让人压抑。

林子沐眼中含着泪，她有些茫然地四下环顾，围上来的一个个的精神病人，对她指指点点，就好似她林子沐是在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猴子。

她坐在地上，所有力气一瞬间被抽离，只剩下了自责和无助……

这一幕，像极了她找不见云星的那日。

………………

云星仍旧如之前一般，在闹市上闲散无事地逛着，身后不远处，那人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后面的人，隔着几米的距离与他对视。

她笑得很甜，那日将刀子捅向莫流苏后腰的时候，也是笑得这般的清甜：

云星我记得小果子以前喜欢的不是我吗？

云星到底是什么时候转了心意呢？

她真的是非常好奇，为什么她心中的那个完美恶魔会为了一个男人改了心性，更为好奇，为何明知那人是假的，这个男孩依旧会深爱着她。

田柾国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身，更没料到她会与自己问话，一时间出现了短暂地惊愕，可当他反应过来，却没有要去回答的意思。

他眼中的恨意，依然那样的浓郁，如离开孤儿院之时一样，不见任何消减。

想杀掉这个女人的念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的强烈，尤其在每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孤独的夜里，这份仇恨都会折磨得他几近疯狂。

他眼中再也没有闪亮的星星，他的笑里再也没有暖暖的阳光，他再也不是那个动不动只会委屈地掉眼泪的小孩子。

取而代之的是，那双眼睛蒙上了阴霾，笑里夹了狠厉，就连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干涩。

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他爱了多年的云星。

她却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地责问自己为何转了心意……

云星小果子怎么这样瞪着我？

云星这里人多，你可不方便杀我。

田柾国那你就祈祷你可以一直呆在人多的地方。

与他的愤怒相比，云星脸上的笑更为灿烂：

云星我记得莫流苏很喜欢与人做交易。

她转身，将一张纸币递给身旁卖棉花糖的小贩，选了一只最大的棉花糖：

云星你既然这么爱她，我们也来做个交易如何。

云星答应我的要求，我让你杀死我。

田柾国什么交易？

果然，只要目的可以达成，他现在什么都可以不顾了。

云星轻抿了一口手中的棉花糖，她已经许久没吃这个味道了，九个月？或者更长。

记得她第一次用院长给的零花钱买东西，就买的棉花糖，买了一个，自己只尝了一口，就偷偷塞给了年纪最小的田柾国。

她将咬了一口的棉花糖递了出去：

云星吃不吃？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棉花糖。

那人却没有伸手去接，甚至表情都没变一下：

田柾国说，到底什么交易？

云星手一松，棉花糖就那样掉到了地上，她嘴角的笑慢慢收了，只是那双眼睛看起来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云星我现在可什么都没了，孤儿院也回不去了。

云星整日无所事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云星这个样子，倒真不如死了，至少不会觉得饥饿。

她又伸手从另一旁卖包子的摊位买了两个包子：

云星你陪我玩几天，就像以前偷着从孤儿院溜出来时一样，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云星只要中途别让我见血，三天之后我让你杀了我。

这几日，心中的恶念似是被什么东西所压制，好像是那该死的能力，使她神志保持清明的同时，总让她时不时就会冒出一种奇怪的悲凉。

她上前几步，将手里的包子递出去一个：

云星以前我们没有太多钱，每次都只买两个包子，因为不够分，总是会躲在外面偷着吃完再回去，你还记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