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惩戒

有人听到哭声远远地向这边跑来，郑号锡躲在了杂草堆的后面，听着那人边跑边喊：

混混大哥，那小子跑了……

他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就在那人越发靠近时，竟咬着牙冲了出去，只要他跑的够快，那些人就抓不到他，带着这样的念头，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拼了命地狂奔。

我不能死……不能死……

便是为了那个救他出来的女人，他也一定要活下去……

初春的江水，还冷得要命，无路可逃时，他就那样一头扎了进去……

可是他忘了呀，他不会水，从来都不会……

………………

田柾国窝在十几平的出租小屋里。

他必须很快入眠才行，每日一动不动地守着孤儿院方向，已经耗得他整个人都疲乏不堪，他必须要修整好状态，才能在那女人出来时有力气杀了她。

可是，为什么，即便他喝了酒，依旧还是那么清醒。

墙角的罐头瓶子里，已经积满了烟蒂，曾经那个闻几口烟都会呛咳的男孩，短短的一个月竟变成了一个烟鬼。

怀里抱着莫流苏一针一线织出来的围巾，她永远是那么心灵手巧，只是照着书本看了几眼就能学会。

这个围巾，田柾国之前一直舍不得带，只在离开的那日特意围在了颈上。

车上的时候，他还在与莫流苏谈论着以后的生活，还在缠着问什么时候嫁给他，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鲜血将他的新围巾浸湿，也带走了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他再也无法得知她的过去，也无法再去与那个文冉争风吃醋，真是可笑，他竟暗自纠结了那么久，以为莫流苏讨厌自己。

原来她是因为爱极了……

可他，却一次次与她为难，直将她欺得以死相逼……

他又打开了一罐啤酒，这东西真难喝……可为什么那女人难过的时候还是爱喝……

原来，只有喝醉了，那些不开心的才会暂时消散……

………………

云星坐在操场的高台上，莫流苏心情不佳的时候，喜欢坐在这里，她也同样喜欢。

没有了夜盲症的她，在这月夜里看得十分清楚，她的目光定格在墙外的公路上，那里偶尔会有车灯闪过，带着摩托的嗡鸣声。

莫流苏死了，她本该特别开心的，可是突然没了目标，生活一下子竟变得空寂起来。

她叹了口气，或许并不应该那么快杀了那人，让她也享受一下被折磨的感觉可能更好，至少可以打发下无聊的时间。

云星嘴角的笑带着阴毒，林子沐每每看到，都会感觉不寒而栗。

这么多年来，她也是遇到过几次同类的，可是那些人最后的下场呢，没有一个善终。

恶念所换来的，也只有以恶制恶，就像那个死掉的莫流苏。

她有些害怕，怕云星有天也会步了他们的后尘。

林子沐星星。

林子沐在高台下唤她：

林子沐已经十一点了。

云星“嗯”了一声，没有动作。

林子沐踩着台阶上去，坐于她的身侧：

林子沐想什么呢？

这么近距离地坐在一起，云星眼中的神思终于又变得清明了些，她笑笑：

云星没什么，你怎么还没睡。

林子沐还说呢，到处找不到你，担心你出事，没想到你居然躲在了这里。

她说着，抬手将云星的衣领拢了拢：

林子沐晚上这么冷，冻病了怎么办？你身子可是刚恢复好。

云星没事。

云星却将她刚给拢好的领子又拉开：

云星冷了可以让人更清醒。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半圆的月亮：

云星子沐，有一天我如果也死了，你记得把我葬在莫流苏旁边。

林子沐你胡说什么……

林子沐瞪她一眼：

林子沐哪有咒自己死的。

云星我是说真的，我感觉我会死。

她突然咧开嘴，那眼底原本的清明慢慢变得飘渺，就好似心底的恶念又要冲破束缚：

云星我好像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了。

莫流苏的能力是魅惑，林子沐是救赎，而我，是惩戒……

拥有罪责，却要惩戒罪责，可以惩戒莫流苏，也可以惩戒我自己。

所以她会死，我也会死……

怎就生出了这该死的能力，总是引着她的心不由自主……一正一反，两种念头在脑海之中相互冲撞，让她整个人都觉疲惫不堪。

………………

闵玧其每天依旧重复着一样的生活，饭后便一直在太阳底下坐着，就像年过半百的老大爷，那个来讨肉的野猫如果来了，他就会逗弄一会子，如果不来，他就安静地晒太阳。

跑酷与音乐，自从他的腿毁了，就再也不能碰触了。

那架老旧的钢琴，现在还丢在地下的小屋里，出来后他都从来没去看过，估计早就已经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整日这么无所事事，他有时候会怀念那些被关在小屋里的日子，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女人，总是想尽办法挑衅他的底线，帮着自己换衣服的时候，也总会有意无意地揩几下油。

过分的时候，她会拿着手指在自己的胸膛上不停地画圈，一直画到小腹，撩拨得那本该一片死寂的地方，终于有了反应。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一脸坏笑：

莫流苏看吧，其其。

莫流苏你的身体还是渴望我的。

那时候的自己，满心都是怨恨，总是不住地给她冷脸，现在想想，还真是幼稚，当时他的样子大概跟被戏耍的猴子也没多大区别。

他仰着头看向太阳，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曾经盼着每天啥都不用干，只想躺着，现在腿不能动了，倒是如愿了。

他朝着操场上还在忙碌的金硕珍招了招手，提高了嗓门：

闵玧其哥，过来坐会。

金硕珍蹭蹭蹭跑过来，后面还跟了一个跟屁虫。

闵玧其笑笑：

闵玧其哥，你怎么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金硕珍找一点事情做，也好打发时间。

他停下的时候，依旧如平日里点了一根烟，闵玧其微微皱眉：

闵玧其看起来你的烟瘾又大了，流苏留下的药你没有再吃吗？

金硕珍转头看了一眼林子沐，摇摇头：

金硕珍云老师说，不小心当垃圾给我扔了……

金硕珍现在我已经没药了。

不小心……闵玧其心底突然冒出一阵寒意，回来后的云星真的不再是以前的云星了，无论他如何想要自欺欺人都无用，她怕是知道了那是抑制毒瘾的药剂才会拿去丢掉的。

说的什么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