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释怀

一路无言，到了二层小楼楼底，莫流苏自顾上了楼，便是连问一句金泰亨为何寻她都不曾。

金泰亨就愣愣地看着她离开，心里莫名腾起一抹酸楚，他知道，楼上的房间，田柾国日日住在那里，原本莫流苏还会避到他处，可这次回来，两人之间似乎不同了。

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相接，默契地仿佛已经如此对视了多次，莫流苏也再不提睡到别处的事情，就好像他们本就应该住在一起。

这些日子以来，他原以为，云老师心里的那个人会是自己，于是他什么都不问，不争，只是乖乖在她身旁守着，等着开春到来，他们就可以离开，日后结婚生子，做一对恩爱夫妻。

可是，等的，终究比不过抢的……

他发现的真的太迟了，迟到即便他如今主动表白了，依旧无法挽回分毫……

寒风将雪吹进他的衣领，冻得他打了个激灵，他丢掉伞，抬头看向白茫茫的天，无数的雪粒砸在他的脸上，混着眼泪凉凉地滑落，一直冷到了他的心里。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好像不同了，陌生得好像从未来过……

………………

田柾国站在窗口，看着操场上的一幕，两个人撑着伞走来，伞沿遮挡下，他看不到二人的表情，只觉那本该唯美的画面，那么的刺痛眼睛。

房门打开，莫流苏带着寒气进来，他迎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丝丝凉意透过毛衣缝隙渗入，让他冷得绷紧了身子。

莫流苏将手环在他的腰上，整张脸都埋入他的胸口，他身上的味道依旧是那么好闻，只是嗅着就可以让人抹平心底所有的波澜，可是今日，即便她贪婪着呼吸着，依旧是散不掉的压抑。

莫流苏柾国……

她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模糊：

莫流苏如果云星回来了，你会不会离开我……

金泰亨突然的告白，让她心里腾起莫名的难受，是啊，每一个人，爱的都是云星，在意的也都是云星，若是云星真的回来了，她莫流苏是不是又要变成孤身一人，重复着百年间的游荡……

这一刻，她突然怕了……

当一个人习惯了身边的纠缠环绕，就会害怕失去，便是原本无畏的她也不会例外……

她已经习惯了田柾国的拥抱，习惯了金泰亨的温柔，习惯了金硕珍的袒护，习惯了郑号锡的讨好，习惯了金南俊的依赖，习惯了朴智旻的小脾气，甚至习惯了闵玧其的嫌弃……

当这些全都不复存在了，她该如何自处……

这时，她甚至都忘了，曾经的莫流苏是那么的自负，就好似整个世界都能变成她戏耍的玩物……

可如今呢？

她毕竟也只是个小女人而已，这次出去，她开始惧怕人心的不受控制，开始惧怕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没了，惧怕到高傲如她，也忍不住想要妥协……

莫流苏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哽咽，她真的不敢再听到那句“我只爱云星”，那一瞬，她又该是何等的绝望……

拥着他的手臂，环的更紧了，似是想将整个人揉进他胸膛深处，眼角热热的，她莫流苏竟又不争气地哭了。

田柾国的声音依旧温柔，他的下巴轻轻担在莫流苏的头顶，一句句，似是在讲一个故事：

田柾国流苏，你知道吗？我爱了星儿姐十二年，每天每天都期盼着与她在一起……

他感受着怀里人的颤抖，口中的话却没有停顿：

田柾国知道你的身份之前，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因为这么多年的心愿终于要成真了，星儿姐终于成了我的云儿，我终于可以拥抱到她。

田柾国可是流苏……抱着我吻着我的不是她……

田柾国抬起的手，轻轻抚上莫流苏的后脑：

田柾国为了我流眼泪的不是她……

田柾国让我想要搭上命护着的，也不是她……

田柾国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忘得了她，但是，我答应你，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绝对不会。

因为，那个最终走进我生命的人，是你莫流苏。

就算我蒙上眼睛，再也看不到这张脸，你莫流苏还是会在我的心里……

就算你酒醉之后喊着的依旧是别人的名字，我梦回时的呓语，唤的也只能是你莫流苏……

………………

爱情这东西，会折磨人的心智，让人生出怨恨，也同样会抚平人心中的恨意，让所有的不幸变得美好。

就从这一刻起，那个被怨念折磨了百年的女人，终于释然了……

得君相惜，妾欲何求……

………………

已经许久没见过阳光，闵玧其被从地下推出来的时候，晃得闭上了眼睛。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突然大发了慈悲。

闵玧其你放我出来，就不怕我报警抓你吗？

闵玧其你应该杀了不止一个人吧？

莫流苏推着他，走得不紧不慢，她脸上的笑变得清澈：

莫流苏如果想说，你就去说吧。

莫流苏没了我，你们可都得饿肚子。

莫流苏而且，钱你们可都花了，都算是同谋。

她蹲下身，将盖在闵玧其身上的小毯子整了整，细致温柔的样子，好像真的变成了他的家人。

闵玧其你这个女人……

他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一次，却包含了太多无奈：

闵玧其真的让我拿你没办法。

早起晨跑的田柾国，远远的奔了过来，到了近前，他却有些不敢靠近，站于几米开外，有些紧张地喊了一声：

田柾国哥……

闵玧其转头过去，看到那个上次与自己闹翻被轰走的小子，突然感觉眼睛有些干涩，他强忍着要掉下的眼泪，扯出了一个笑：

闵玧其伤……好了吗？

他顿了顿：

闵玧其狼肉汤很好喝，谢谢你……

田柾国有些尴尬的挠头：

田柾国哥，你就别瞎说了，那狼肉汤我也喝了，难喝的要死，快把我肠子都吐出来了。

压抑的气氛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就好似先前的误会与苦难从未发生，莫流苏在身后安静地跟着，听着前面走着的两人不时传来的大笑，她的心绪好似也跟着明朗起来。

………………

当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一起，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就显得格外的扎眼，看着众人的眼泪，他又如往常一般故作出了一副嫌弃的样子：

闵玧其只是出了小车祸，很快就能好的，你们可不要哭。

闵玧其再哭下去，我可就以为自己真的站不起来了。